“你、你别动不动就握我的手。”她用力甩脱那温热的男性大掌,这会儿,他没为难她,却拿一对炯目紧盯着她的侧颜。
心突突乱跳,凤宁芙抿着唇、嘟着颊,好认真地当起她的散财童子。
底下的百姓也不怕被砸,伸长手,鼓噪着、欢叫着,没谁有那心思再去听后头艺阁上的七仙女唱弹些什么。
“你干嘛直盯着我瞧?”终究,她按捺不住问道,面向他的半边脸颊都快被那两道可恶的目光烫熟了。
“你规矩可真不少,连瞧瞧都不成吗?”福无至咧嘴笑开,两指搓了搓厚实的耳垂。
“不成。”她板着俏脸。
福无至不以为意,反正他脸皮镶铜嵌铁的,扎实得紧,好愉悦地道:“可放眼周遭,今儿个姑娘虽多,我瞧来瞧去还是你最合眼,美之物人人爱,我不瞧你,又要瞧谁?”
热气一涌而上,幸得她这“玉女妆”够雪白,遮掩了双颊的红霞。
凤宁芙还是头一遭遇上这等男子,出言尽随心意,没个该有的界限,浑不将礼教放在眼底,瞧他似在捉弄着人,嘴角轻扬,目光却炯然且认真,着实教人难以捉摸。
有些诃穷,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她暗自羞恼,干脆把篮子潇洒倒叩,将里边所剩的铜钱哗啦啦全撒个精光。
福无至神色未变,主动提起钱袋,将那空篮子再次补满,他趁机凑近她耳畔,懒洋洋地低吐了一句:“再者,你若没偷偷瞧我,怎晓得我在瞧你?所以我瞧着你,你也瞧着我,一来一往,咱们有来有往,算是扯平啦!”
这自大的男人!
凤宁芙倏地调过脸容,张唇喷出怒火:
“少往脸上贴金,我、我我瞧你作啥儿?你生得很俊吗?真要偷瞧,我瞧通天海、瞧小淘沙,也不来瞧你!”
在人前,她一直是个顶温柔的姑娘,笑不露齿,言语浅轻,即便生了什么离经叛道的念想,也仅在内心圈绕着,任情任性偶尔兴之,亦在自己掌握当中,可今儿个遇上这福无至,几回的短兵相接,竟再再撩起她不驯的一面。
“是吗?”福无至浓眉忽地压下,不知怎地回事,那轮廓顿显阴沉,语气极淡:“原来连通天海和小淘沙都较我还抢眼,还惹人怜爱?你愿瞧他们,偏不瞧我吗?嗯……哼哼,看来,我还真该好好地自我审视一番了。”
无缘无故被点了名的两人顿时脖子一缩,有些儿泛冷,尤其是小淘沙,他站得近些,随意一瞥,已将二爷冷笑的表情瞧得分明。
呜……这又是招谁惹谁啦?他好冤啊!
存心散尽福无至的钱财似的,凤宁芙抿唇不语,没几下又将一篮子金银铜钱撒个见底,福无至的眉挑也未挑,干脆将整个大钱袋递去。
她瞄向他,被他古怪的神情微微震慑着,深吸了口气才宁定心绪,跟着老实不客气地接下袋子,继续一捧又一捧地撒钱。
她把他惹恼了吗?
很好,非常好。她在心中替自个儿鼓掌。
突地,他天外飞来一问,带着霸气,“我要知道你的闺名。”
“我爹娘教过,女儿家的闺名不能随便教陌生男子知晓。”她心一跳,故意冷着脸,决定不再轻易受他影响。
他俊唇微牵。“我不是陌生男子。”
“你是。”她巧鼻微扬,即便冷淡着脸,也有一抹女儿家独有的可人意儿,“我不认识你。”
他浓眉一挑,“我告诉你名字了,不是吗?”
“那根本不是个名儿。”福无至,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谁会起这样的名字?她直觉就是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法儿。”福无至双手一摊,笑了,“只是有件事你非信不可,依我看,往后你和我会时常相见,见面次数多了,自然变得亲密,渐渐的,比朋友、手足还要亲,你信是不信?”
才命令自己别受他撩拨,可那言语当中尽透着暧昧,彷佛在她心田上植埋着什么,她呼吸微促,终是恼起来。
“我才不见你。”
他唇上的笑弧加深,别具深意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且试试。”
凤宁芙算是开眼界了,长到现在,还没瞧过这般自大、高傲之徒,合该量量那张脸皮,说不准比三层牛皮还厚。
“你这人……你、你你……”她掀唇欲语,偏寻不出适当的字句,颊暖耳热的,真想将一整袋铜钱银块往他头顶砸去。
此一时际,底下人群里爆出一声厉响,那厚嗓大唤——
“宁芙儿?!”
不好!很不好!
凤宁关心头陡凛,循声望去,待瞧清那张面罩寒霜的铁脸,她什么气都消没啦,脑子里仅剩下一字——
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