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家书房里的气氛沉闷了许多。冯旅长再三说,他刚刚打了一个胜仗,心情很
好,大家有话尽管说。像是受到鼓舞,董重里说,往日许多事全靠王参议支撑,王
参议一死,自己无力当好这个县长了。冯旅长问董重里,是否不信任自己。董重里
说不被信任的是他董重里而不是冯旅长。心情很好的冯旅长没有皱一下眉头,还夸
奖董重里,希望他在县长的位置上干到抗战胜利,并且说,他会像王参议在世时一
样,替董重里说话。
不断地有人暗示该睡觉了。冯旅长说,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有好戏看。坚持到
深夜,外面突然响起马蹄声。有人站在书房外面喊:“报告旅长,人抓到了。”
“好戏真的来了!”冯旅长出门时,不无得意地看了看与雪柠坐在一起的紫玉。
时间不长冯旅长就回来了。几句闲话说罢。冯旅长突然说:“太奇怪了!在夏
家山那边,我这脑子里想到的除了杀人还是杀人,五大队的人头都快砍光了,还不
甘心。来到天门口,同梅外婆说上几句话,这颗心就变软了。紫玉,你去白雀园,
将丈夫领回来。”在座的梅外婆等人,无不大惊失色。
一会儿,傅朗西跟在紫玉身后来到书房。冯旅长站起来,该握的手握了,该说
客气话也说了。傅朗西也很坦然,掇茶杯的手一点不抖,嗑瓜子时的一举一动也很
优雅,不时地还冲着紫玉眉目传情。
冯旅长突然一改神情,单刀直入地问:“傅先生,你有省国民政府巡视员的身
份,我也不好说审问,当着大家的面,有一件事,请你据实回答。是不是你暗算了
我们的高政委?换句话说,当时,你在场吗?”
傅朗西说:“不,我只奉命监视。”
冯旅长说:“现在呢,你是去夏家山收拾残局吗?”
傅朗西说:“那边有残局吗?你想消灭的第五大队主力不是突破重围转移了吗?”
冯旅长说:“你是真人,我也不打妄语。打下夏家山后,我在俘虏的花名册上
打了四百多个红勾。算上战场上打死的,合起来不少于八百人。不管你记不记得,
反正我忘不了。当初国民政府批准的第五大队只许有五百人。要说有错也是你们错
在前面,国民政府按月发放五百人的军饷,从不克扣,可你们一直不听命令,明拖
暗挡硬是将这支队伍无限发展。按你的意思,主力成功逃脱了,那就是说至少有几
千人吧!所以呀,你们这类人从来就不能让人信任,不剿灭你们也是违背天理良心。
说个笑话,我手下的人后来问我,花名册上三十几个没打红勾的人怎么办。这些人
本来是要全部杀掉的,是我在打红勾时翻夹了页。既然漏掉了,就说明这些家伙命
大,我就下令将这些人取保释放了。”
傅朗西说:“这么说冯旅长已经收拾了残局。董县长也在,我趁此机会先向国
民政府方面通报一声,我回天门口是奉命处罚杭九枫。明知日本人在天门口搞细菌
战,即使有被马鹞子围歼的风险,他也应该支援。杭九枫不听调遣,除了撤去军职,
还应将他交由县国民政府惩罚。”
冯旅长说:“你也用不着耍这种滑头,同样按兵不动的还有马鹞子,国民政府
不可能只处罚杭九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