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想像,这里曾经的主人是怎样地务实。
“自从家师仙逝以后,这里每月都有人打扫,我偶尔也会小住几日,地下室里也一直储藏着半个月的食物。”
黄药师一边引着无忧向着厢房走去,一边说道。
言下之意,他们住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会饿肚子。无忧在脑海中自动把黄药师的话翻译了一遍。这种工作她已经非常熟练,也非常习惯了。高手说话,总是喜欢点到即止。
“你就住这间房间。”黄药师在一处厢房的门口处停下,道,“望月谷里没有五行阵法,你若是无聊,可以四处走走。但不要走得太远。我就住在隔壁,两个时辰内,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搅我。”
无忧心知他是要运功疗伤,随即点头应诺。与欧阳锋这般高手对决时所受的内伤,又怎么会一夜就好,而此地与客栈想必,确实是安全多了。
黄药师离开后,无忧便进入厢房将包袱放下。房子里的风格延续了她之前在厅中所见到的极致简单,寥寥无几却每一样都是必要用到的家具。
在马车上的补眠让无忧的精神还处于不错的状态,这让无忧决定去望月谷中走走。正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人只有忙碌一些,才不会有时间去想东想西,想那些不该想不愿想的事情。
出了竹屋后,无忧先是四处眺望了一下,发现南面溪水清涧在阳光下反射的零散光点,便决定先去那一方看看。
踏着细软的草地,她一路南行。路上没有什么珍奇斗艳的花朵,都只是一些随处可见的野花。倒是有不少树木,大多是常青树,例如松柏冬青,密密的排列形成了一个小树林。
午间的阳光从林中洒落,斑驳的树影别具一番特色。
穿过小树林后,便是一处溪涧,波光粼粼的水面随着微风轻轻地荡漾着,几颗水草悠哉地在水面下舒展着。
美景总是能够让人心生愉悦的。
一时之间,无忧似乎忘记了那么多的烦恼。依着溪涧,她席地而坐,将靴袜褪下放在一边,接着又卷起两个裤脚管,之后便将两只脚丫子探入溪中,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这个有些热却并不是十分热的季节里,让人感到了舒爽。
兴致一来,她将双手撑在身侧,双脚在溪涧里踢踏起来。清澈的溪水跃出水面,像一阵小瀑布一般流泻而下,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移花宫,明月宫主,问琴,白驼山庄,欧阳锋,欧阳克,黄药师……
此时此刻,她不再去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自然是最神秘的,却也是最简单的。所以在面对它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
在哺食之前,黄药师寻至时,便看到这样衣服画面。
无忧侧卧在溪涧边的草地上,神色安然而惬意。衣衫有些凌乱,甚至有几处沾染了青草。裸露的白皙脚丫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水光。就像一个在水边尽情戏耍过的孩童,餍足地享受阳光的照拂。
无忧没有睡着,只是神思却不知飞向何处,甚至连黄药师故意发出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直到飘忽的青杉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无忧才慌忙地从草地上坐起,有些不知所措抬首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
黄药师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瞥过了视线,隐藏住了眼底倏然划过的璀璨流光。
非礼勿视?不知为何,见到此行的无忧,脑海里突然间闪现出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随即,在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处于怎样糟糕的行为与外表后,便急急忙忙地套上袜子和靴子,从草地上站起,拍打着身上的草屑。
纤尘不染的白色已是不复存在,虽然无忧自己不是很在乎,但是一想到身边的人是有着小洁癖的黄药师,便有些沮丧,似乎她“过于活泼”的一面,总是被他撞见。
而他呢,却一直是耀眼不凡的存在。例如现在,双手负在身后,沉稳地伫立在溪边,如同天神般卓尔不群,英姿勃勃。
“回去吧。”
相对无言不久后,黄药师先行开口,打破了沉寂。
回去吧?回哪去呢?无忧的目光闪了闪,心底为这三个字喟叹不已。
向前,她失去了方向,向后,她又没有了退路。
回到竹屋后,两人便在饭厅了用了哺食。并不繁复,只是一碗面条。但是只要是黄药师出品的,即使是一碗面条,也是珍馐佳肴。
无忧主动地要求了饭后的洗完工作,她不想让自己显得白吃白喝,虽然实际上已是相差无几。
“我在前厅等你。”
黄药师出乎意料地在离去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一句让无忧洗碗时差点摔了碗筷的话。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了,说这话时,黄药师眼中透露出明亮光影,或者说,是黄药师想让她清楚地看到。
这样一个眼神,这样一句话,打破了横隔在两人之间的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惊疑不定。
即使是无忧再放慢洗碗的动作,也不过是两个碗,两双筷子而已,有能拖延多长的时间?
当她踏入前厅时,黄药师已经坐在了竹椅上,沏着茶水,不紧不慢,稳如钟磐。相衬于无忧内心的翻腾不已,他显得十分平静和悠然。
前厅只有一张竹桌以及两把竹椅,无忧坐在了仅剩下的那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