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不可以了。”
葭音沉默了少时。
“那你以后会后悔吗?”
她从对方肩头处抬起脑袋,抿了抿唇,“你侍奉佛祖这么多年,在梵安寺日夜诵读、守灯、传授经文,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枯燥无趣,于你却是二十年来从未更改过的日常。我知晓,你喜欢安宁平和,向往经文佛道。这是你的坚守,亦是你的信仰。”
“你现在还俗了,要入宫去做大魏的皇长子,要开始学着与世俗打交道。可能刚开始你会觉得没什么,无非就是换了一个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但久而久之——”
说到这里,葭音停顿了一下。
天色彻底黯淡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像是冬日里那道最温暖的风。
“你这样违背毕生的信仰,与我在一起。”
说到最后,葭音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妙兰先前与她说的话。
“看着他逐渐堕落,看着他在青灯之前,两眼变得迷蒙,明明是手指青白紧紧捏着佛珠,却自甘沦为你的裙下之臣。看着他违背多年坚定的信仰,不顾众人的斥责,为你脱下袈裟,坠入红尘……”
葭音的眼皮跳了跳。
“不会后悔。”
镜容坚定道。
“阿音,你还记得在泉村,我们曾给珍珍他们教书吗?他们问我,什么是信仰,什么是爱。”
“你是我违背信仰,奋不顾身去爱的人。”
“佛道是信仰,而爱你是本能。”
……
马车终于在宫门前缓缓停下。
月色无声,落在莹白宫阶之上,不过少时,便有人极为规矩地走过来,替二人掀开车帐。
眼帘映入一张陌生的面孔,葭音害羞,赶忙从镜容身上坐起来。
“镜容法——啊不,皇长子,到了。”
此处乃是皇宫。
不远处,便是金御殿。
再往前些,是尹皇后的春熙宫。自从何氏出了事,小皇子便寸步不离地住在皇后娘娘寝宫。
“葭音姑娘,请。”
她随着镜容一同走下马车。
沈星颂亦从马背上翻下来。
他依旧是那身银白的甲胄,腰间别着长剑,没有了往日的书生气息,相比之下,倒多了几分凌厉豪气。
他走过来,本欲下拜,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镜容身侧的葭音身上。
她披着雪色狐毛大氅,腰间玉佩琳琅,身形窈窕纤瘦。
乖巧地立在镜容身侧,眉目间依稀含笑。
当沈星颂的视线从她的眉眼处往下移。
看见她唇上的红肿时,不由得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