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姑娘们放心好了,我们,跟姨娘关系好的很,就是关系好说话才大声了些,没,没吓着小夫人吧。这不,既然姨娘这儿有客人,那衣服我们就先去洗,姨娘今儿不去也没事儿,谁让咱们关系好呢。”
&esp;&esp;两个胖妈妈拿了钱,态度还是很好的,月落见她们这样势力,心中鄙夷,但看柳氏和自家娘娘的样子,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的,现在不过是破财消灾,对付贪财的小人,钱是最管用的,所以月落只看了一眼潘辰的暗示就懂该怎么做了。
&esp;&esp;两人正要转身,被柳氏给喊住了:“怎敢劳两位妈妈替我做事,你们在院外等我一会儿,客人也该走了,我随你们一同去。”
&esp;&esp;那人钱财,□□,两个胖妈妈心里正暗喜呢,哪里会和柳氏抬杠,点了头,就出了院子,脚还没踏出门儿,就迫不及待把封红给拿了出来,打开数有多少。
&esp;&esp;柳氏走到石桌旁,将潘辰先前放在上面的披风拿起来,亲自替潘辰披上,全程没有跟潘辰说一句话,潘辰看着柳氏,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柳氏像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给潘辰披好了披风之后,在潘辰肩上拍了两下,然后便果断的转身,潘辰愣了一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时候,柳氏都已经走出去两步了,潘辰看着柳氏的背影,感觉鼻头一阵酸楚,两只手握在一起,不由自主的用指甲掐了手背上的肉,让自己不哭出来。
&esp;&esp;柳氏跟着两个胖妈妈离开了梨香院,月落和辛冬见潘辰表情失落,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后,月落才小声对潘辰问道:
&esp;&esp;“娘娘,咱们在这儿等姨娘回来吗?”
&esp;&esp;潘辰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这个她从小长到大的梨香院中转了两圈,将这些可能再也看不到的景象牢牢的记到脑子里,柳氏既然生出了要离开潘家,离开建康的心,潘辰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她的,如今能做的,就只有尽力给她自由,也许柳氏原本早就可以离开潘家和建康,但就因为不想给潘辰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才收敛锋芒,委身在潘家后院之中苟且度日,如今潘辰的羽翼丰满起来,柳氏终于可以不再为潘辰担心,终于可以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esp;&esp;潘辰能够理解柳氏这种渴望自由的想法,她自己又何尝不渴望呢?
&esp;&esp;“不等了。走吧。”
&esp;&esp;随着潘辰的一声令下,月落和辛冬便去做准备了,张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锅铲,见潘辰要走,迎上来说道:
&esp;&esp;“姑娘这就要走吗?要不留下吃顿饭吧。”
&esp;&esp;潘辰勾起微笑,摇了摇头,对月落伸出一只手,月落将袖袋里的封红递给潘辰,潘辰还觉不够,又让月落和辛冬都将荷包解下,最后再解下自己腰间的大荷包,将剩余的八个五十两一封的封红还有月落和辛冬荷包里二三十两的碎银子,外加自己荷包里二百两的银票,尽数塞入她的荷包,全都放到了张妈妈的手心里,对张妈妈说道:
&esp;&esp;“这里面差不多是六七百两银子,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张妈妈年事已高,还是别留在府里了,拿着银子到乡下置办个宅子,请两个小丫鬟照顾你颐养天年吧。”
&esp;&esp;张妈妈呆呆的看着潘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潘辰低头叹了口气,然后就将披风后的帽子戴到了头上,最后跟张妈妈握了手之后,就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出了梨香院。
&esp;&esp;如来时一般,带着月落和辛冬,潘辰静悄悄的又从潘家后门给转了出去,一路疾走,上了马车。
&esp;&esp;月落和辛冬看潘辰脸色不对,上了车之后,都不敢说话,两人对看了好久,月落才用眼睛瞪赢了辛冬,让辛冬上前问道:
&esp;&esp;“娘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esp;&esp;潘辰靠在车壁上叹了口气,连披风帽子都没有兴致落下来,有气无力的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连声音都没发一点。
&esp;&esp;马车缓缓的行驶,车厢一晃一晃的,潘辰从被风吹动的车帘子缝隙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情绪空前的低落,尤其是看到一对普通父母,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快快乐乐的经过马车时,潘辰的心里就跟被堵了一样难受。
&esp;&esp;她前世就是孤儿,由一对失独老夫妻收养了去,穿越过来之后,终于遇到了柳氏,柳氏满足了潘辰对母亲这个词语的最大的幻想,潘辰心里也确实将柳氏当做是母亲的,若是可以的话,潘辰宁愿在她小时候,柳氏就带着她离开建康,就算是颠沛流离的过小日子,潘辰也是愿意的,可是柳氏和她在丞相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潘辰,她留下只是暂时的,也没说过,她有一天会离开……
&esp;&esp;马车颠颠簸簸的进了宫,潘辰一路走在回柔福宫的御花园中,来来往往的宫婢和小太监们纷纷对潘辰行礼问安,潘辰都没有像从前那样回应,只鼻眼观心一路走回了柔福宫。
&esp;&esp;潘辰连衣服都没高兴换,就直接把自己整个人抛入了绵软的床铺之中,让月落给她放下了帐幔,她趴在被褥上,默默的流眼泪,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潘辰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理防线同样的脆弱。以往看似坚强,实则是因为没有被戳到软肋罢了。
&esp;&esp;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潘辰让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想今天放纵一下自己,把这些时候积累的情绪全都随着眼泪一起流走,可哭着哭着,潘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先前还在厅里走来走去的,月落她们的脚步声没有了,周围特别安静。
&esp;&esp;潘辰从被子里探出了头,发髻全歪在了一边,钗环也掉在一旁,乱发糟糟的用帕子醒了醒鼻涕,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转过身去,想要把醒过鼻涕的帕子丢出帐子外,可一回头,潘辰几乎要把那帕子给吞吃入腹。
&esp;&esp;原本让月落放下的帐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掀开了,而床沿上,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不知道盯了潘辰屁股多久的祁墨州。
&esp;&esp;潘辰两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连自己都感觉眼皮子肿的睁不开,鼻子通红,脸上全是眼泪和汗,顺滑的黑发好多粘在被汗湿的脸颊上,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样子,就这么毫无示警的暴、露在了祁墨州的眼里。
&esp;&esp;祁墨州一贯的冷漠,坐在床边,一脚曲起,将潘辰这滑稽可笑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个遍,静谧的环境,两人对视着,拿出了一眼万年的决心,让迷之尴尬冉冉升起,还是祁墨州率先反应过来,对潘辰沉声问道:
&esp;&esp;“不是说要在你姨娘那儿住两天的吗?”
&esp;&esp;哪壶不开提哪壶,潘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并向祁墨州抛去了另一个问题,浓浓的鼻音配上她此刻的造型,那活脱脱一个被人抛弃流落街头的小狗模样,连祁墨州这样的冷性情看了都不禁为之心疼。
&esp;&esp;“你怎么又是悄无声息的来,也不打声招呼,是,是存心想看我笑话吗?”
&esp;&esp;潘辰对祁墨州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了,她用袖子擦眼泪,把脸颊都给擦红了,可怜是可怜的,邋遢也是邋遢的,不过,祁墨州看的出来,她是真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