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箭南徐徐道:“欧阳先生,你好歹也是仙林前辈,如此折磨一个孩子,传出去未必好听。”
欧阳修宏道:“屈掌门,你心疼儿子?也罢,老子拿他下手,确有些以大欺小。那就由你代他捱我一拳如何?”
屈箭南神情沉着,问道:“此话怎讲?”
欧阳修宏道:“你让老子在胸口结结实实揍一拳,死了算你活该,活着算老子无能,咱们旧帐两清。我把你儿子还给你们,待拿到化功神诀后,再找老子换取解药。”
楚凌仙摇头道:“欧阳先生,你的条件太苛刻了。”
欧阳修宏一脚踩到屈翠枫胯间,暴怒道:“屈掌门刚才还说什么刀山火海都接着,怎么,如今老子只不过要打一拳就不干了?好,你们不要儿子,老子留着也没用。大不了老子不要化功神诀,我先宰了他!”
屈翠枫疼得冷汗涔涔滴落,又不愿在爹娘面前向欧阳修宏示弱,硬咬着牙不吭声。
楚凌仙悲怒难抑,叫道:“莫伤我儿!”玉手按在仙剑上,无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扭过脸去不忍多看。
屈箭南双拳紧攥,青筋蹦跃,双目喷火道:“好,屈某就接你一拳!”
楚凌仙惊呼道:“箭南,不可以!”
屈箭南洒然一笑,握着妻子的手道:“欧阳先生虽修为精湛,但我自信还能接他一拳。凌仙,你不必担心。”
欧阳修宏大喜,道:“好,屈掌门快人快语,老子也不啰嗦!”一脚将屈翠枫踹到一边,捏起拳头在面前比划了两下。
屈箭南微微一笑,迈步上前。
楚凌仙眸中泪光盈盈,欲言又止,颤声道:“箭南!”
听到父母的对话,屈翠枫如万蚁食心,一方面有感于舐犊情深,不禁热泪夺眶;另一面对欧阳修宏恨之入髓,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屈箭南爱怜地看过独子,站定身形气走经脉,护持全身,道:“请!”
欧阳修宏阴冷道:“屈掌门,老子的这拳你只能硬捱,若出手招架,或者纵身闪躲,那可就不作数了。”
屈箭南慨然一点头,欧阳修宏又道:“还有,要记着月初前拿化功神诀来换你儿子的性命,不然就替他买副上好的棺材等死吧。”
屈箭南强压愤恨,回答道:“多谢提醒,屈某记住了。”
欧阳修宏脸上红光一闪,荼阳火气灌注右臂,一声呼喝挥拳击出。
楚凌仙下意识地一闭眼,耳畔听到“砰”地一声,屈箭南闷哼倒退,身形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尽失,嘴角与鼻耳中同时溢出血丝。
楚凌仙扶住丈夫,右手汩汩输入真气,取出冰莲朱丹塞入屈箭南口中,玉容惨淡,失声叫道:“箭南!”
屈箭南吞下灵丹,“嘿”地吐出口淤血,喘息道:“受教了!”头上青烟腾腾,就地疗伤。
欧阳修宏收起拳头,暗凛道:“这孙子好深厚的功力,老子这一拳居然没能当场把他打死!”回头抓起屈翠枫,朝前一扔道:“还你们宝贝儿子!”
楚凌仙忙伸手接住,屈箭南低声道:“我不要紧,先看看翠枫。”
楚凌仙含泪点头,察看屈翠枫伤情,见他只是经脉受制,并无受伤,这才稍觉放心,左掌贴住爱子背心,替他推血行宫。
屈箭南诸经百骸犹如散架,一阵阵气血在体内翻涌咆哮,犹如煮开了锅。他自知受伤极重,非三五月难以复原,当下强自支撑不倒,说道:“欧阳先生,这一掌之赐,屈某铭记在心。咱们后会有期!”
他话未说完,骤感胸口剧烈一麻,有股灼热火流如毒蛇般钻入体内,在五脏六腑中翻江倒海。
屈箭南心念急闪道:“不好,拳上有毒!”此念甫起,眼前竟浮起无数五颜六色的妖艳光花,全身血液陡然升至沸点,像是要将他焚成灰烬。
迷迷糊糊里只听欧阳修宏纵声大笑道:“不用后会有期啦,今日你们便全给老子留下!”飞身挥杖,轰向屈箭南头顶。
楚凌仙刚解开爱子经脉禁制,见丈夫突然满脸殷红,口中溢出的黑血里竟冒起冉冉蒸气,情知不妙。
她怒声叱道:“无耻之徒!”仙剑激鸣出鞘,划过一溜眩目电光直刺欧阳修宏。
欧阳修宏浑不在意,举杖格架。“叮”地脆响,楚凌仙的仙剑高高弹起,娇躯一软朝旁踉跄,赫然看到自己手背上泛起莹莹磷光,竟是真气涣散,浑身酥软。
她顿时明白欧阳修宏暗中在爱子身上投毒,自己为屈翠枫推血行宫时已着了道。
若在平日,她绝不至于如此大意。但凡事关心则乱,欧阳修宏以腐泥腥臭掩饰去淡淡的药味,而事前又故意放出话来,已给屈翠枫服食了穿肠毒药好换取化功神诀,当真是防不胜防。
未等楚凌仙缓过气来,陡然头顶上方寒光闪动,一束碧芒当空射落,却是早已潜伏在一旁的饕心碧妪出手偷袭。
原来她和欧阳修宏从百草仙居铩羽而遁,大是不甘。两人在草丛间打坐疗伤时,刚好远远瞧见屈翠枫护送杨丹、冯励走近,便订下诡计,将他生擒。其后再由欧阳修宏诱来屈箭南夫妇,而饕心碧妪则始终隐于暗处,伺机暗算。否则以欧阳修宏的粗鄙鲁莽,又岂会想得到这般阴毒的计谋。
楚凌仙果然毫无防备,仓促挥剑抵挡。“叮——”仙剑被碧索牢牢缠住,右肩一麻,已中了饕心碧妪的一记破戮爪,手上一松仙剑被碧索硬生生扯飞。
屈翠枫肝胆欲裂,大叫道:“娘!”奋不顾身扑向饕心碧妪。然而他先前所中的迷药毒性尚未消退,没冲到对方身前,已一头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