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饱受压抑折磨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源头。
他筹谋着报复、折磨、甚至同归于尽。
然而在子弹穿透眉心的那一刻,无法磨灭的剧痛像一块石头将他砸成了齑粉,但头脑却异常清醒活跃,或许是身体机理在面对死亡性的伤害之前,用这具身体剩下的活力来补救。
只要活着,才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死亡。
察颂看见了飞溅出来的脑浆和鲜血,一片片凝聚在空中,宛如记忆的碎片从脑子里挖了出来。
透过那些腥黄发红的液体,他仿佛从金迷纸醉中看到了那个光鲜亮丽的自己,被追捧、拥护、巴结。
很快,那些美好的回忆又在这声枪响下打成了碎片。
满目金光刺破云层,察颂的嘴角有了一丝轻缓的弧度变化,他似乎想笑,但唇角绷地很直,更像僵硬的棍被子被外力强行掰出弧度。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里的光芒一瞬灰了下去,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枪,就那么倒在地上死了。
唐遇礼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眸微微低垂,脸上、头发上被迸发的鲜血溅地到处都是,那些滚烫的液体在日光下越发灼热,像一颗颗剔透的血珍珠垂挂在他身上。
日光犹如聚焦的镁光,斜照下来,有种说不出的倾颓美。
他眼神落在那具尸体上时有一瞬间的空茫,鼻孔动了动,那是一个嗅闻的动作。
鲜血溅在脸上的那一瞬间,唐遇礼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包围了他。
脸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是身体预料到了喷涌的鲜血,先一步给了他一个条件反射。
察颂死了。
被警方安排的狙击手一枪瞄准头部打死了。
渡口从海上袭来一阵风浪,鼓起唐遇礼两侧衣摆,他在嘶哑的呜咽声中回过神,视线从被警察包围的地方移开,从口袋里摸出手帕,开始擦拭身上的血污。
那些盘踞不散的紧张情绪,在海风的安抚下,最终脱离焦躁化为了一丝真切的安宁。
看着帕子上猩红的痕迹,唐遇礼后知后觉闻到身上那股厚重的血腥味,他皱了下眉,面上是明显的不适。
这个时候,不要见到周旋才好。
这样想着,唐遇礼忽然感觉到什么,一股微妙的直觉支配着他缓缓抬起头,迎面撞上了那道戏谑含笑的视线。
把枪交给察颂后,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周旋开车在山上兜了一圈,车速放得很慢,她听见自己罕见飞快的心跳声,摸方向盘的手握地很紧,甚至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在紧张,又平静压抑地,等一个信号。
直到那声枪响,收到那边的消息,她适才调转方向盘,迅捷地往回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