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原田雄太心里的恨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如果松井会认真对待原田的报告而不是选择将他羞辱一番,那么他们至少还会构筑几道反坦克壕。
但是由于松井的轻敌和顽固,却导致原田及其部下要面对这种完全不对称的战斗。
“为什么?”原田雄太在心里叫道:“为什么我们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现在再想这些都已经太迟了,原田雄太只能选择面对现实。
撤退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念头。
这并不是原田雄太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胜负……中**人有坦克,不但有而且还有四十余辆,不但有四十余辆还成功的将这些坦克埋伏在自己防御阵地前并在炮声的掩护下直到冲到面前才被察觉。
而反观自己的部队,除了简易的战壕再加上步枪、机枪,能对敌方坦克构成威胁的也许只有少得可怜的迫击炮,而现在甚至就连迫击炮只怕都已经被敌人的炮火打得所剩无几了。
那么这场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撤退是最佳选择。
但是原田雄太却知道松井是不会同意第一大队撤退的,原因是自己向松井报告过中国人可能拥有坦克,而松井却不屑一顾……最后追究起责任来,最大的错误就该是松井,是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使中国人即将突破56师团的包围圈。
松井会让自己有机会揭露他的错误吗?
显然不会。
自己可以擅自撤退吗?
那就不是撤退而是逃跑,一样是死罪。
“少佐阁下!”这时部下朝原田雄太大喊:“现在该怎么办?!”
原田雄太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正中一个身穿和服的女子脸上绽放出略带忧郁的微笑,手里抱着个两岁的小孩天真又好奇的望着镜头……
“少佐阁下!”部下再次大喊:“下命令吧!”
原田雄太咬了咬牙,下令道:“玉碎攻击!”
部下闻言不由一愣,嘴角抽了抽后就挺身应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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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日军一队队的从战壕里跳了出来,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抱着手榴弹炸药包大吼着朝己方涌了过来,张弛不由暗赞了声:至少日军的指挥官是个聪明人,他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问题,端着刺刀抱着炸药包冲向坦克,这怎么会是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在白天视线良好的时候那的确不是,因为坦克上的机枪和火炮会在他们靠近之前就将他们炸成碎片。
但现在却是在夜里,而这时候的坦克还没有夜视仪这种慨念,所以坦克的夜战能力是十分有限的。(注:德国虽然在四十年代初研制出夜视仪,但从未在战争中实际使用过。美国直到1945年进攻冲绳为对付躲藏在岩洞坑道里的日军才紧急启用刚刚制造出来的夜视仪。)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日军不发起反攻,那么就只能守在那简陋的工事里等着坦克炮的轰炸、扫射、辗压,接着就是坦克后的步兵……
反之,如果是发起反攻的话,日军就有可能在夜色下越过坦克与其后的敌人绞在一起,那时坦克上的火力就完全失去作用甚至就只有等着被俘的命运了。
而且从近身肉搏及拼刺技术这些方面考虑,日军一个人只怕都能打仅仅训练三天的工兵团两、三个人甚至更多。一旦在勇气或气势上吓住了敌人,甚至还可能将敌军击溃。
所以,日军这种看似愚蠢的端着刺刀冲向坦克的打法,实际上却是最可行也是唯一可行的打法。
这似乎打了工兵团的战士们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他们没想到日军会以血肉之躯冲向坦克,于是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走在前方的坦克甚至还不知道日军已经发起了反冲锋……坦克里头看外面的视界较小,而且还是在黑暗中,耳边尽是坦克马达的隆隆声,所以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很差。
看着迅速靠近的日军,张弛不由有些急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还真会让日军把自己的队伍冲垮,于是大叫一声:“照明弹!”
“突突”两声,照明弹很快就打向了空中照亮了整条色当河,这时坦克里的机枪手才暮然发现朝自己冲来的日军,于是车灯亮了起来,机枪也响了起来,子弹一排排的打向日军方向,打穿在河里溅起的是一串串水花,打在日军身上就是带起一片血花。
很快坦克炮也发出了怒吼,一发发炮弹打在河水里,带着一大片河水及日军的尸体飞向空中,分成几块后再落回河里将河水染成了一片鲜红。
应该说坦克炮在此时发挥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原因是这里是色当河,更重要的旱季的色当河……熟悉缅甸的人都知道,雨季的色当河,其河底往往都是从上游带来的於泥,而旱季,尤其是旱季即将结束的时候,这时的於泥经过河水数月的冲刷早已所剩无几,留在河底的是一个个鹅卵石,这坦克炮一轰就将这些鹅卵石炸得就像弹片似的到处乱飞,只打得日军成片成片的倒在河里。
然而,日军的进攻却并没有因此而稍有停滞,相反,他们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朝前涌,似乎那些子弹不是打向他们,似乎那些炮弹都是不存在的,一队倒下又接着冲上来一队,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就踩着战友的尸体往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