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清醒了,可是清醒得晚了些。
他这时的穿着打扮,与白天的神气光景迥然不同,赤着上身,仅穿了一条长裤,光着脚丫子跟着便鞋,头发草草挽了一个懒人髻。
刚从床上爬起,那有时间穿得光鲜?
“砰卟!”两声闷响,左右颊各挨了一拳,这记左右开弓干净俐落,快速如电。
他只感到眼前星斗满天,这才真正清醒了。
上身刚往后仰,右脚背便挨了一踏。
便鞋只是软布面,毫无硬度的布鞋,一脚踏下去,鞋里面的光脚丫子怎吃得消?稍用半分劲,保证会痛得跳起来。
“哎……”他终于叫出声音,往房内退了两步,立即一跃而出。
“姜步虚!”他怒叫,踢掉便鞋,赤足沿走道狂追:“我要剥你的皮……”
“哈哈哈……”姜步虚的狂笑声逐渐远去,走道唯一的灯笼倏然熄灭。
房内匿伏的刀过无情,感到一阵轻松,浑身舒泰。至少,眼睛不怎么模糊,小腹也不怎么痛了。
有四海游龙挡灾,姜步虚不会再回来闹事啦:
同时,他也心中暗笑,四海游龙显然也吃了亏,多一个人挨揍,在精神上至少可以分担一些痛苦。
“这狂妄小子大概比我还要倒霉!”他想。
他清晰地听到拳头着肉声,更听清四海游龙忍痛的本能喊叫,至少,他也挨了两下,并没痛得出声喊叫,比喊叫的人当然幸运些。
全宅再次大乱,直乱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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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镖局在大梁门(西门)外,规模宏大,一排九间门面,中间是壮观的大厅堂。
外面,有广大的停车场、驻马栏、下车阶下马石,平时车水马龙,相当忙碌,假如碰上启镖日,大广场更是壮观。
一早,西行的一趟小规模车队己打发走了,伙计们一身轻松,仅有几名伙计,在清扫骡马粪。
镖局局主多臂熊与两名镖师,站在前廊的阶上,目送镖车驶上西行的大官道,瞥了两廊的旗杆架一眼。
烈日炎炎,没有一丝风,大大小小十余面镖旗低垂,似乎垂头丧气奄奄一息。
“虎牢关一带山区,听说啸聚了一批好汉。”他向右首的镖师双枪将黄茂昌说:“这趟镖虽然货多值少,或许引不起有名头的绿林朋友兴趣,但对那些铤而走险,临时啸聚的毛贼,仍然具有诱惑力。
我有点担心过不了虎牢关,也许得派人赶到前面去了解情势,以免在阴沟里翻船。傈咱们赔得起,但难免声誉受损。”
“我带人跑一趟好了。”双枪将点头自告奋勇:“那一带我熟悉,还有几位朋友可用,近来铤而走险的人愈来愈多,咱们这碗刀口饭,也愈来愈难吃了。”
“咦?他们来干什么?”多臂熊粗眉一轩,脸上变了颜色。
六个人,正踏入广场,向店门闯,来势汹汹,领先的人是吴天一剑白云深,风云十杰排名第三的江南名剑客。
后面的五个人:两眼有黑圈的刀过无情,昨晚挨了揍留下瘀了血的黑眼圈。
一身宝蓝的四海游龙,与一身绿的孟姑娘。
另两位是快剑的好友,也是开封有头有脸的爷字号人物,本地的地头蛇,流星剑曾裕廷、神镖客张魁。
江湖朋友对这两位仁兄颇有印象,其实剑和镖都不怎么出色,几近夸大,连跻身开封十大豪强也稍欠份量,怎么算也轮不到他俩排名。
自从上次到柏家救姜步虚失败,多臂熊受到奚落含怒而走之后,双方已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