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林如海觉得怠慢了两位太医,趁着这个空档插话道:“难为你和你媳妇想着玉儿和栋哥儿,她小人儿家家的,你们还记挂着。这一路远行也累了,且坐下歇歇脚。”
贾琏自然从善如流的寻了把椅子坐下,马王两位太医寻了他下首的位置,也坐了下来。林黛玉把盒子递给身边的丫鬟,自己扶着贾敏,慢吞吞的走到另一侧坐下了。
等到都安坐下来,丫鬟们上了茶,林如海举着茶盏示意三人道:“这是今年刚出的雨前龙井,我侥幸得了一些,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
三人不免又称赞了几句,王太医便道:“林大人,我观尊夫人的面色,实在是气血两虚之相,不知现在可方便我二人把把脉?”
林如海自然没有不许的,当即就笑着应道:“两位医者仁心,我夫人这症状确实是气血两虚,伤了底子了。如此就麻烦二位看看,需要什么药材东西,您二位尽管说来,我就是拼尽家财也一定寻了来。”
马太医笑着道:“这次我们过来,当今赏了不少珍稀药材,贾侯爷也带了许多,应当是够用的。若是不够,咱们再与林大人说。”
说罢,二人不再多言,轮流替贾敏把了脉。
只是越是把脉把的久,两人的脸色便越发郑重难看,随后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林如海的一颗心都是吊着的,见他们两人如此情容,更是沉甸甸的往下掉。府中有致仕的孙太医看顾着,林如海早就知道了贾敏身体的实情,可毕竟心存幻想,希望这京中来的太医能救回贾敏的命,可如今看来,希望甚是渺茫。
反倒是贾敏,许是因为饱经病痛的缘故,除了对亲人的眷恋之外,对于生死之事,反倒是看得极为淡薄。
见着屋内气氛低迷,贾敏轻笑道:“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左不过有一日没一日罢了,还请两位老大人直言,无需顾忌什么。”
马太医闻言,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屋内服侍的下人们,意思很清楚,想问问是否都是信得过的。
林如海了然,随即便让下人们退了出去,屋内只有几个主子在。
见此,马太医才低声道:“尊夫人早年间身体底子便坏了,不过想来是有高人一直看顾着,药膳食补都有,慢慢的养气培元,倒也渐渐恢复了些。只是这次中毒,却又引爆了体内的病灶,故此这病势才来势汹汹,盖因是一起爆发了的缘故。”
这话和孙太医说的一样,贾敏闻言就不由得点头:“正是如此,孙太医也是这般说的。这些日子,若不是孙太医没日没夜的翻医术药典,一日三次的换着方子熬药,恐怕我这条命早就……”
贾敏欲言又止,屋子里的人却都懂她的意思。
王太医听了贾敏的话,不由得问道:“这个孙太医,可是前几年致仕的孙文孙太医?”
林如海说道:“正是他老人家,这些年若不是孙太医出力,我们这一家子,可真是……”
林如海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随即殷切的望向两位太医道:“不知二位可有什么法子,能救一救我夫人的病?林某必定感恩戴德,结草衔环以报。”
马王两位太医闻言,连声道:“这都是我们二人应当的,不过尊夫人的病情复杂,如何开方子,我们两个还需要商议商议。若是孙太医在府中,不如一并请了来,我们共同探讨一二,毕竟他对尊夫人的脉息了解的更多些。”
林如海听了抓,忙笑着回道:“在的在的,刚我已经遣人去请了,估计这会子也该到了。”
说来也巧,他话音刚落,外头就进来个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可不就是孙太医。
马王二人与孙太医早年在太医院的时候,也算是同僚,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虽然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如今三人在扬州重逢,很是激动了一番。
林如海也不耽误他们叙旧,只是贾敏坐了这许久,眼看着面色越发苍白,贾琏便笑着站了起来道:“三位久别重逢,自然该当浮一大白才是,咱们不如出去细说?”
那三人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自然跟着站了起来,林如海见此走在前面:“厨下已经整治好了饭菜,府中的粗茶淡饭简薄的很,几位勉强用上一些吧。”
马王二人又连声道哪里哪里,一行五人说着话便出去了,屋内只剩下贾敏和林黛玉母女两个。
扬声叫了丫鬟进来,又服侍着贾敏躺在床上,林黛玉颇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脸色。
贾敏反倒笑了,拉着女儿的手安抚道:“玉儿莫怕,许是今儿心情高兴,我反倒觉得心口不似前几日一般闷闷的,估计待会儿饭都能多吃两口呢。”
黛玉闻言方展颜笑了,随即便唤了丫鬟传饭进来,亲自服侍她用饭。
因着贾敏这病,她的饭食都是药膳,且俱是清淡补气的,吃着就没滋没味。不过贾敏是吃惯了的,且真的比往常多用了半碗饭,喜得黛玉什么似的,便是丫鬟也都喜笑颜开的。
等到用罢饭,贾敏忙催着林黛玉离开:“你快些自己去用饭,我这里不用你,待会子喝了药我就睡下了。”
林黛玉听了,又再三叮嘱了正院的丫鬟婆子后,放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黛玉住的院子,离着贾敏的正院只有几步路,乃是个三进的大院子。这是黛玉七岁那年,贾敏特意收拾出来的,内里的摆设东西,无一不是最好最精致的,随手拿出一件来,都是外头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院门是林如海亲自题的,名为葳蕤轩,取其繁茂之意,也是想要让这个体弱的女儿能健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