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的布庄因占地极广,所以京城以西快要出城门的地方,离凤府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平时天好,走起来还快些,如今路上积雪太深,马车难行,赶过去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已快到晌午了。
布庄的布料做好之后,就由马车拉到城中的布店里,供百姓们购买,以前马车每天都要过来拉货,可这两年生意越来越差,往往十天半月才过来一趟,伙计们拿不到工钱,已经走了好些人,再这样下去,布庄估计就要关门大吉了。
一行人下了车,凤若桐边呵着小手,边放眼望,这庄子还真是不小,四被白雪覆盖的屋顶在太阳映照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来,让人睁不开眼睛。
“母亲慢些。”凤若柳体贴地扶着薛氏下车,柔声提醒。
薛氏微一点头,“进去吧。”
三人进了庄门,老板丁耀先已经闻声迎了出来,颇为诧异地道,“夫人来了?”
这庄子由苏姨娘打理两年了,夫人一趟都没有来过,今天突然过来,难怪他会觉得意外。
凤若桐上下打量他一眼,这人才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做了布庄的老板,足见母亲对他的信任和重视。可惜,庄子交到苏姨娘手上,快要被折腾的没气儿了,他又不是当家主事的,再急也没用。
薛氏边往里走边道,“耀先,布庄的生意,是不是比去年又差了?”
丁耀先连连叹息,“夫人英明,城里的布店已经快两个月不来拉货,库房的布料堆积到了屋顶,小的没法子,已经让他们停工了。”
凤若桐无声冷笑,可不得停工吗,这布再这么织下去,布庄就得拿布来铺地了。
凤若柳看似是在低眉垂目听着,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凤若桐的动静,见她神情有异,知道她必定看出了什么,就不动声色地向她身边站了站,低声道,“大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凤若桐岂会不知她的心思,是要套自己的话呢,没所谓地道,“没有什么,我也是才来么,有什么不对,我也不知道。”
薛氏越发皱紧了眉,“耀先,这是怎么回事?往常布庄的生意一直很好,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是不是你手下的伙计偷懒,不肯好好做活?”
丁耀先一脸冤屈,“夫人,你这可就冤枉小的了!小的手下这帮伙计,还是原先那一帮人,夫人是知道的!可他们也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发不出工钱,他们没个法子,已经走了一小半,再这样下去,布庄就真要毁了!”
“到底为什么?”薛氏眉眼之间已现出怒色,“是师傅们没了心思,想不出新鲜花样来?”
“怎么可能呢,夫人,”丁耀先苦笑,“这些师傅们每年都要到各国明察暗访的,也会时常在各处走动,了解客人们的需求,这花样是年年翻新,成千上百种都有。”
哦?薛氏心中一动,“既然如此,是棉花不好,还是纺出的线太差?”
“这……”丁耀先明显是有所顾上,偷眼看了看薛氏,欲言又止,“夫人,我这……”
凤若桐心知肚明,忽然开口,“丁叔,母亲来都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么,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不然你是想眼看着布庄毁在你手上啦?”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丁耀先的错,故意这样说,是想激他说真话而已。
丁耀先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差点没跪下去,“大小姐这话小的可担不起呀!小的怎么敢毁了布庄呢,可小的也没办法,不是小的要这样的!”
“不是你,那是谁?”凤若桐不给他思虑的机会,追着问一句。
丁耀先果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是苏姨娘——”话说一半,他脸色骤然惨青:坏了,这要让苏姨娘知道,是自己出卖了她,他还不得卷铺盖走人吗?
凤若桐暗暗冷笑,这下看苏姨娘还怎么继续作腾这布庄。
薛氏早料到苏姨娘打理布庄有猫腻,闻言神情一冷,“苏姨娘怎么回事,耀先,你只管说,不必有什么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