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澈欠身笑道:“今日平姐姐一定忙着准备晚上的祭典和宴会怎么有空来揽月阁?”
平妃笑着看了我们一眼便伸手扶起妍澈说道:“妹妹,如今你可是咱们皇上的救命恩人,连皇上今日早朝前都特意过来看望妹妹,本宫又怎么敢因为祭典和宴会的事忽略了妹妹呢?”
妍澈轻声应道:“皇上只是昨夜听御药房那个多嘴的小德说我昨夜有些咳嗽不放心,所以早朝前才顺路过来看看我,并非像姐姐想的那样。”
平妃抬眼望了妍澈一眼,微微叹道:“皇上向来就疼爱妹妹,自小就当你如嫣然公主一般看待,本宫是比不得妹妹了。丹儿,你说呢?”
我没有想到平妃会问我,略微一愣轻声答道:“臣妾自小在宫外长大,只是羡慕娘娘、昭仪同皇上之间的深厚情谊。娘娘和昭仪都是皇上心头时时记挂着的人。”
妍澈感激地望了我一眼,便不再说话。
平妃笑着看着我道:“丹儿妹妹的口才是越来越好了,看来身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赵太医的医术果然了得啊。”
说罢,平妃便转身朝屋内走去。宫女托起她身后又长又重的裙摆,随着她从我和妍澈身边走过。
妍澈朝我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依旧是天真纯良的模样,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却闪着慧黠的光芒。
不知为什么妍澈总让我觉得特别窝心。每次同她在一起,不管是怎样的场合总是让我充满了安全感。我甚至在她的笑容里忘却了自己此刻是处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危机的皇宫内院里。她的笑容像初融的泉水一般流进我的心里,我渐渐开始觉得春天越来越近了。
平妃进了屋内便吩咐了一些今夜祭奠要准备的东西,没坐一会儿便走了。
平妃走后妍澈拉着我的手笑着说道:“姐姐,自从娴姐姐走后这宫里就属姐姐和我最贴心了。我自小没有母亲,随着父亲在战场上长大的,没有什么朋友。打小就和嫣然、皇上还有娴姐姐最亲。可是嫣然和娴姐姐都走了。现在在我心里就只有皇上和爹爹了。”
妍澈的眼眶微微红了,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她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次鲁阳王逼位自尽后,皇上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我看着皇上每日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真的很难过。姐姐,皇上一直都爱着你,你是皇上心里最重要的人。不管什么时候皇上都记挂着姐姐。皇上说,姐姐是上天安排给他的仙子,最善良美丽的仙子。那么姐姐,妍澈请你多劝劝皇上,不要让皇上再这样折磨自己。”
妍澈的声音在揽月阁带着暖香的空气里微微哽咽。我心里忽然欣赏起这个天真爽朗的丫头。她是真正地爱隆仁,没有夹杂任何的杂念。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不能再陪伴在隆仁的身边,我想妍澈会是隆仁最好的伴侣。
我伸手拭去妍澈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妹妹,皇上能得到妹妹这样的昭仪真的是皇上的福分。所以妹妹更要养好身子日后好侍奉皇上左右。”
妍澈轻轻点了点头,朝窗外望去。远处是隆仁的玄明殿。隆仁,你在那金色的龙椅上是否感受到两个女子为着你火热跳动的心呢?
除夕(三)
夜。微雪。
崇阳殿内歌舞升平,灯火通明。文武百官携带家眷进宫赴宴。内监们尖细的嗓音一声声穿过一道道的宫门消失在飘着细雪的夜空里。
我穿着暗紫色的绣纹锦袍,披着狐裘披风头上的珠钗随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当当作响。素儿举着莲花灯笼,在身旁扶着我。
进了崇阳殿,只见妍澈、平妃、莞太后和如太后分别坐在隆仁的两侧接受着先后到来的文武百官的朝拜。他们锦衣华袍,在这除夕夜辉煌灿烂的灯火里像仙人一般遥不可及。
我在殿下远远地望着他们微笑着的脸,心里竟恍惚觉得自己永远也走不进他们的那个世界。也许我生来就不属于这个宫殿。我仅仅是为了对隆仁的满腔爱意而来到了这里。我日日夜夜在这个从未熟悉过的宫殿里挣扎徘徊,犹豫担忧只是为了可以留在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的身边。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计较,只要自己守好自己应有的本分,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他的身旁陪伴着他。但是,我忽然开始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样地微不足道。从入宫到此刻,我仿佛从未帮过他什么,我甚至也无法真正地了解他。这样的我真的值得隆仁去爱吗?这样的我真的会是妍澈口中的上天安排给隆仁的仙子吗?
泪水急速地充满眼眶。我抬起头望见妍澈细心地为隆仁斟酒夹菜,心里难过极了。我起身悄悄走出了崇阳殿。
快要放焰火了。这个时候城楼上一定没有什么人吧?这个举家团圆的夜里,还会有人如我一般一人独自登上这寒冷寂静的城楼,望着满地的白雪默默等待着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许诺吗?
我扶着城楼的扶梯,一步一步登上丈余高的城楼。城楼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巡夜的侍卫偶尔从身边走过。
刚到城楼顶上,便听到一声脆响,霎时漫天流光溢彩,爆竹声声。黯蓝的天幕此刻被五光十色的焰火映衬得犹如白昼一般。
细小的雪花随风而下,落在我的发上,披风上。我双掌合十,伫立在城楼上默默地祈祷。愿上苍保佑隆仁龙体安康,国家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保佑丹儿可以早日诞下一个属于隆仁和丹儿的孩儿。
雪突然停了,我转身见到了那对令我刻骨铭心的眸子。他举着伞伫立在我的身后为我遮挡这漫天的飞雪。我的泪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皇上,你还记得?”我捂住抖动的双唇,声音哽咽。
隆仁将我轻轻揉进怀里低声叹道:“傻丹儿,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朕都不曾忘记。朕并不是忘了你,只是有许多事朕还没有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原谅自己。”
我的泪水渐渐浸湿了隆仁金黄的龙袍。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伸手拭去我不断滑落的泪水:“赵太医同我说,你体内冷寒香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只要再调理一些时日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我惊愕地仰起脸望着隆仁轻声问道:“皇上,你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