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旷挑眉。
“你……你是谁?”桑湄迟疑地问道。
她长发散乱,柔弱无骨地靠在墙上,眼神飘忽不定,看上去真像是一个楚楚可怜、受人欺压的弱女子。
三年不见,她的下颌尖了些,肩膀也瘦了些,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你时,你就难以说出重话来。
“如月称你不记得了,看来是真的。”奚旷伸出手,只靠单臂,便能够轻易将她从床角拖拽到自己面前。
桑湄恐惧地看着他,努力挣扎着,可她那点挣扎,在奚旷看来和一只被剪了爪子的狸奴没什么区别。
“你放开我!”她雪白的脸都逐渐泛红起来,“我,我……”
“你什么?”他含笑看着她,摩挲着她的下巴。
她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眼里迸出凶光。
奚旷眉头一跳,松了手。
唔,也不算个全然的逃兵,居然还敢咬他。
失了禁锢,桑湄立刻便要跳下床,可是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过,她的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奚旷身前。
奚旷垂眼看着她,笑道:“何必行此大礼啊,卿卿。你我同榻多年,不必在意这种虚礼的。”
“什么!”桑湄惊愕地看着他。
“卿卿,你大病初愈,醒来却不记得为夫,着实叫为夫心寒。”他抚摸着她的头顶,勾起她的长发,慢慢地绕在指尖把玩。
桑湄急道:“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不要胡说!”
“卿卿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怎么就知道我在胡说呢?”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跟他玩这种幼稚的把戏,那就看谁能装得更久好了。反正他本来也没急着杀她,她这样的女人,心眼多如莲蓬,若是死得太轻巧,那可就太过无趣了。
“我、我是……”她低下头,咬着牙,神色痛苦,“我不知道……你……”
“真
的半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桑湄摇了摇头,这一摇,仿佛晕眩感更重了,她扶住床沿,喉间发出细细的痛吟。
“真可惜。那你还记得这中原大地,分作哪两国吗?”
桑湄只是看着他,拧眉不语。
“那本王便来告诉你。这中原大地,自两百年前益朝覆灭后,便分作北炎与南邬二国,不过很不巧,就在前几天,只剩下北炎了。本王乃北炎宁王,奉诏讨伐南邬,你我现在,正在这昔日的南邬皇宫之中呢。”奚旷笑道,“而你,则是本王的侍妾。”
桑湄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有胆怯、有狐疑、有警惕,却唯独没有他预想中的羞愤。
他的笑意微微冷了下去:“不信?不信的话,你看看自己的左胸之上,是不是有一颗红痣。”
桑湄一惊,连忙低头打量自己,正是冬天,她穿的衣裳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露出胸口。她正欲自己验证一下,顾忌奚旷还在,便犹豫着不敢动手。
奚旷嗤了一声:“你昏迷了那么多天,本王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还在乎这点脸面?”
桑湄咬唇,踉跄着站起身来,躲到丝绣的屏风后面,背过身去,轻轻拉开自己的交领,飞快地看了一眼。
而在她背后,奚旷的那点残余的笑意,也终于彻底消失殆尽。
他看着她重新理好衣裳,回过身来,脸上已不再警惕,只是有些尴尬与迷茫:“我……真的是你的侍妾吗?”
“你若不是,本王又如何得知你那里有颗痣呢?”奚旷定定地看着她,“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也可以做对露水鸳鸯?”
“不,不是……”她连连摆手,嗫嚅道,“我只是……都不记得了。”
桑湄偷觑他,见他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并没有要发怒的意思,便扶着床沿,抿唇坐回了床上。
她低头摆弄了一会儿衣带,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小声说道:“殿下……我可以……先沐浴吗……”
可能是生病的时候发了汗,身上一直有些黏腻腻的,她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了。
奚旷:“哦?你这么快就相信我是宁王了?说不定北炎还没有这么一个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