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无喜无悲的目光消失,神明回到祂本应该存在的位置,这向来矜持守礼的炽天使长方才睁开双眼,静静地望着这空茫的宫殿穹顶,却又好似望向那无所凭依的虚空,直至同御座之上神明那并没有丝毫波澜的目光相碰撞。
彼此之间都再没有任何的情绪存在,唯有一派冷漠与寒凉。
便在那某一个瞬间,路西菲尔忽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并不带任何喜悦意味的微笑。
神明身影隐藏在那无尽的圣光之中,高居于至高的御座之上,垂下眼睑,俯视着这世间的诸多生灵,却又好似仅仅只是将那最闪耀的晨星放在了眼中。然而自始至终,无喜无悲的金瞳之下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存在。
“既是不想笑,那么便不要笑。”
良久,神明终是开口,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将声音传递到路西菲尔耳中。
这至高神明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且无可违逆,可做为拥有神明七分之六力量的炽天使长,只要路西菲尔想,其实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虽然那最终的结果,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
“忘掉这一切,你还是吾最宠爱的晨星。”
略作沉吟,神明方才继续补充道。
所以,忘掉这一切吧,勿要再做那些无谓的抵抗。
路西菲尔不言,但那沉默的态度又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看着这一幕的神明有些无奈,虽然路西菲尔不管是面色还是身形并没有丝毫的颤动,亦没有显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但彼此都清楚,想要抵御造物主力量的侵袭,对于路西菲尔而言其实并不怎么好受。
即使此世之间,再难寻到如路西菲尔一般强大的造物。可造物永远是造物,又如何能够反抗那创造了一切的造主?
彼此之间具有本质的差别。
更不用说,路西菲尔的力量本就来源于神明。
但自始至终,路西菲尔只是沉默且无声的反抗着,想要抵抗神明言灵力量所带来的影响,留住那似乎不应当存在的记忆。只不过神明之所以是神明,舍去那至高至上的力量与几乎无所不能的职责与权柄之外,更因为祂们往往比想象中的更加宽容也更加残忍,对这世间的众生是如此的爱而又不爱。
道是无情胜有情,有情,却又无情。
因而在路西菲尔以沉默的态度拒绝神明的下一刻,一道神力隔空落在路西菲尔身上,一声闷哼,唇角血液控制不住的溢出,这骄傲的炽天使长终是控制不住的陷入到昏沉,被迫走上神明为他所选定的道路。
于那至高神明的引导之下,温顺的圣光缓缓修复着炽天使长的身躯。神明清楚的知道,等到路西菲尔再度醒来之时一切终将回复到正轨,再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或者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
只不过当真是如此吗?
神明的目光并没有在炽天使长身上停驻太久,只是在看着路西菲尔再度醒来且如往常那般开始着手处理那诸多的事项之后便将其收回,而后再度陷入沉眠。原本正聆听着几位炽天使汇报工作的路西菲尔对此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察觉,直到面色如常的一一安排下去之后方才叫米迦勒等离去,独独留下了向来寡言且冷厉的座天使长。
“拿出来吧。”
路西菲尔对着萨麦尔伸出了手,面上仍是那层矜持温雅且完美的笑容,可是向来镇定且观察入微的座天使长却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位路西菲尔殿下的内心或许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平静。
似乎有什么在那不知不觉当中发生,以致于这向来姿态完美且无可挑剔的晨星心中亦不由得生出隐隐的烦躁抑或者是不安。
这本当是极少能够在路西菲尔身上看到的情绪,不过有幸看到这一幕的萨麦尔却并不觉得荣幸,只觉得有什么淡淡的忧心不住的涌上心头。
只不过在路西菲尔那看似同往常一般无二的目光之下,萨麦尔还是沉默的将路西菲尔所要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其手上。
那是一个看似平平无奇似乎没有任何特殊的盒子,周遭布置着层层的禁制魔法以防止其余生灵的窥探。本是那日于大圣池中相遇之时,路西菲尔遗留在圣池旁边,然后被萨麦尔所捡到。
又或者说,那本就是路西菲尔刻意所遗留,为的就是在这之后再度将其取回。
萨麦尔并不知晓这盒子当中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做为执掌监狱和刑罚的座天使长,萨麦尔远不如米迦勒那般来的好奇心旺盛又或者是如拉斐尔一般,只对自己感兴趣的层面而感兴趣。
故而纵使对路西菲尔的行为有几分好奇,却也并不会因此而过多的调查或者是过问些什么。只是在将那盒子交给路西菲尔之后便主动离开,不过在离去之前,出于某种同伴之间的责任与义务,萨麦尔还是忍不住回头告诫了一句。
“您确定要如此吗?”
如此违背神明的意愿,在神明的威严与双眼注视之下,做出那些被祂所禁止的事情。
不过很显然,在那话音出口的那瞬间萨麦尔便自知失言,因为这骄傲且受尽神明宠爱的炽天使长,从来就不是什么真正温和且乐于听取意见的生灵。况且神明对路西菲尔的宠爱甚至是偏爱,亦叫路西菲尔有这个资格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些许无关大雅且阳奉阴违的事情。
因而在下一刻,萨麦尔便果断道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