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的,指尖所握着的羽毛笔散开,化作那星星点点的光点。那属于神明的、不带有任何神力的手指,触碰到了那点污浊之上。
全知全能的造物主冷淡的双目之中闪过那些许的茫然,于造物主的指尖之下,那污浊越来越大,直至将那淡金的名字给全然覆盖,只留下一片刺目的污浊。
“路西——”
神明张口,下意识的呼唤那造物的名。带着墨迹的指尖伸起,于这圣洁的造物主身上,于那细腻且瓷白的、极尽这世间之所有美好的指尖,被染上了不同。
圣灵册于神明的御座之间掉落这神明起身,走出圣光,却又在脚下即将迈出的那一刻陷入到僵直。有那么一瞬间,祂甚至想要将那造物自那无尽的深渊中拉回将圣光的羽翼再度安放在其身上,授予他无尽的光辉与荣耀。
然而在那瞬间,却又似乎有力量绊住了这造物主的脚步,叫这神明陷入到不安与迟疑,恰如同一尊被凝固的雕像一般,无法有片刻与丝毫的移动。
只是于此世上,在这造物主所创造的世界之内,又有什么能够真正的阻拦这昔在、今在、永在的唯一真神呢?
除了那神明自己,仅此而已。
立于世间长河之上的神明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是这造物于此意乱情迷的那瞬间将那亲手所制成的箭矢插入到神明的胸膛之内,还是在这造物即将被打下天堂的那一刻,米迦勒那自火焰当中生出的长剑于神力的作用下刺入到那造物的心核的那瞬间,神明于那造物耳边的低语。
“你是吾的,路西。”
米迦勒的双目之中充满着震惊,似是无以理解拥有神明七分之六力量的前炽天使长为何无法将那剑锋躲开,甚至任其陷入到每个天使那最是脆弱不过的心核之内。
然后时间于此停滞,所有的一切尽皆陷入到静止。
神降于弥赛亚体内的神明走到这造物跟前,无喜无悲的金眸之中布满疯狂与凌虐如是言道。
然而在那下一刻,心核破碎的造物轻笑手掌伸出按在那剑锋之上,一点点的将那插入到心核内的长剑抽离。
“不,我不信你了,耶和华。”
光与暗义与不义,如果说信仰神明被神明之所偏爱即为光,即是义,背弃对神明的信仰选择将这一切所舍下便是暗,便是不义。那么纵使这造物的一切尽皆是为这神明所创造每一寸血肉骨骼皆是被打上了属于造物主的印痕,于这至高的造物主而言,便当真是祂之所想要吗?
神明总是如此冷漠且理智的生物。
于是停滞的时间被打破所有的一切恢复到流通,一切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然后神明便看到了漫天的彼岸花海,看到了那隐藏在斗篷与兜帽之下的,神秘的生灵。以及在那生灵的身后,缓缓走过来的金发白袍的炽天使长,恰是神明之所熟悉的最美好的模样。
昔在、今在、将来亦在的神明立于此世界之中,却又似乎独立于此世界甚至是那时间的长河之外,眼看着兜帽掀开黑发黑眸的路西法显露出面容来,同路西菲尔额头相抵种种画面展现,于是神明便也看到了那属于上一季轮回当中的那一幕。
有泪水自路西菲尔眼中落下带着灼人的热意落入到神明的掌中,被神明带回现世。所有的一切崩塌映照进神明眼中的,是那造物奄奄一息的面容。
于是下一刻,空间被划破这造物坠入到地狱之中,在那硫磺火湖的最深处,九层地狱更深的地方,无尽的深渊之中不断的沉沦。
神明的身形停滞于御座之前圣堂之内,双目之中似是倒映着那过去与未来,却又似乎空无一物无有任何的痕迹与波澜。
为何会如此?
又为什么会如此?
神明于内心深处扪心自问,却自始至终却无有任何的答案。纵使于此位格上祂本当是全知全能,这世界于祂的眼前本不当有任何的秘密所存在。
这少见的、不受控制的感觉,于那无尽的时光与岁月的相处之中,却又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一种虚假的、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着甚至是想要偏爱于那造物的习惯。
不,这不可能,于全知全能且至高至上的神明而言本不应当如此。
于是神明再度回到了祂的御座之上,将身形隐藏在了那无尽的圣光当中,漠然且平静的下达神谕。
以米迦勒为炽天使长,天国的副君,摧毁所有有关路西菲尔的记载,永久的消去光耀晨星的名,禁止在任何的神圣典籍、壁画、有关天国的任何记录之中,再度对其有任何的涉及。
神明之所言即为真实,于是在那一刻,这世间所有有关路西菲尔的痕迹被抹去,那个被神明亲手所抹去的名,成为禁忌。
震惊、不解、难过……那诸多的情绪不足以阐述抑或者是言说,只是不管如何,最终的最终,于那神明的威严之下,天国之中的所有生灵都沉默的接受了主的神谕,将那禁忌的存在毁去抑或者掩埋。
只是纵使奉命主持这一切的拉斐尔也不得不承认,这并非是一件简单又或者容易的事情。因为这天国当中的一切,于那经济、文化、建筑等诸多方面,在过去的无数年中都有着过多的属于前任天国副君的风格,想要将其打破并非是那一朝一夕之间。
除非将那整个天国推倒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