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宅后门还是没有碰见一个人,朱獾满腹狐疑变成紧张万分,从来没有过的紧张,莫名的紧张,没来由的紧张,钳羽绒服和牛仔裤的手抖得厉害。
一阵大风刮过,一阵哭声传来,哭声凄凄,哀怨悱恻,朱獾浑身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脑西搭牢,今天才正月初二,怎么会有人哭?还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吓人。
吓人,是吓人。那哭声除了伤心之外,朱獾听得起来一层鸡皮疙瘩之后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火钳上的红色羽绒服和蓝色牛仔裤掉在地上,因为那哭声一阵紧如一阵,令她毛骨悚然。
哭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朱獾站在老宅后门口朝前张望,影影绰绰见老宅那一头走来一个妇人,这个妇人正是哭泣之人。
老宅八进八出,从前门到后门有四百多米,沿着围墙走差不多要走一里地,那个妇人出现在前门方向,朱獾看不清她是谁?
哭泣的妇人慢慢走近,朱獾见是蛋儿他娘。
蛋儿他娘怀抱蛋儿哭得撕心裂肺,朱獾的那一份紧张和惊悚更加强烈。
朱獾想冲上去看看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一步都挪不动。
蛋儿他娘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差不多全村所有人的全跟在她的后面。
跟在蛋儿她娘最前面的马夜叉,随后是朱云山,朱云山后面是蓝玉柳和鲁欢,然后是朱先生、独臂罗等人。
独臂罗身躯高大,一只独臂一个劲向朱獾做手势。
朱獾失神的双目紧紧盯在蛋儿她娘怀抱中的蛋儿身上,怎么可能留意独臂罗的手势?
蛋儿他娘怀抱蛋儿踉踉跄跄走到朱獾面前,嗓音已经哭得沙哑,不知她哪来的劲道一头撞向朱獾,朱獾被撞倒在地滚下坎坝,蛋儿她娘牢牢抱蛋儿在怀中径直走进老宅后门。
朱獾滚下坎坝,那一份紧张和惊悚反而消失,全身涌起一股力量,一股所向披靡的力量。她从地上一跃而起,飞身冲上坎坝,冲散人群,冲进老宅后门,冲到蛋儿他娘面前,一把夺过蛋儿到自己的怀里。
“蛋儿,蛋儿……”朱獾急切呼喊双目紧闭的蛋儿。
蛋儿他娘伸出皮包骨头的双手来夺蛋儿,朱獾怀抱蛋儿侧身躲过,继续呼喊:“蛋儿、蛋儿……”
“假惺惺地装什么装?还不是你置蛋儿于死地?”田癞子站在一边说风凉话。独臂罗大声驳斥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仙子置蛋儿于死地了呀?我看是不置你于死地你骨头发痒。”
田癞子退到一边没和独臂罗斗嘴,因为瘪嘴婆身披一块麻布左右手各持木剑和符咒来到老宅。
“你给我站住,你如果敢踏进老宅半步,我立即唤我的犬儿和獾儿咬死你!”朱獾怀抱蛋儿冲瘪嘴婆大喊,不知什么时候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回到了朱獾的脚下。
瘪嘴婆瘪嘴一瘪没有理睬朱獾,面向蛋儿他娘问道:“这法还接着做吗?”蛋儿他娘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紧紧盯在蛋儿身上,没有回应瘪嘴婆。瘪嘴婆走到蛋儿他娘面前,手上的木剑举了举说道:“不做了的话你把刚才在大坑边做法的钱给我。”
“钱钱钱,只知道要钱,就知道你那做法是装神弄鬼,如果你不在那里装神弄鬼,早一点抱蛋儿回家,说不定蛋儿不会死。”独臂罗过去一把打掉瘪嘴婆高举的木剑。
“谁说蛋儿死啦?蛋儿他好着呢,只是太累睡了过去。”朱獾轻轻拍了几下怀抱中的蛋儿。蛋儿他娘一听朱獾说蛋儿没有死只是睡了过去,双目重新放出光芒,双手伸向朱獾要抱回蛋儿。朱獾抱着蛋儿侧身对独臂罗说:“罗大哥,你给我看住瘪嘴婆,如果她敢踏进老宅半步,你马上喊我,我放犬儿和獾儿咬死她。”
“好嘞!”独臂罗答应一声一个大步逼退瘪嘴婆出老宅后门。瘪嘴婆只是一只脚迈进了老宅后门的门槛,她现在站在老宅后门的台阶上心有不甘,但面对高大威猛的独臂罗和虎视眈眈的八只细犬八只猪獾,不敢再迈步,瘪嘴瘪了几下喊道:“蛋儿如果没有我做法,保证过不了今晚亥时。”
“喂,瘪嘴婆,你不是说蛋儿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说过不了今晚亥时?”独臂罗举起独臂要抓瘪嘴婆,瘪嘴婆嘴一瘪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声回应独臂罗:“是我做法拉住了他的亡灵,如果接下去不叫我做法,到亥时他必定魂飞魄散,信不信你们等瞧。”
“我的蛋儿呀,婆婆你救救我的蛋儿呀。”蛋儿他娘要去追瘪嘴婆,马夜叉拉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做一下样子么就好啦,太过头反而收不了场。”“你说蛋儿他真的不会有事吧?怎么那么长时间不出一口气?”蛋儿他娘回头瞄了一眼朱獾怀抱中的蛋儿。马夜叉捅了一下蛋儿他娘的腰,低声骂道:“你才不出一口气呢,会不会有事去问你的男人。”“那是你的男人,我只是替你背个锅,嘻……”蛋儿他娘笑出声来,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改嬉笑为哭泣,可惜只是干嚎,嗓子还是沙哑得很,没有了先前的那份凄切和哀怨。
别人听不出蛋儿他娘哭声的变化,朱獾听到真真切切,她怀抱蛋儿回头瞪马夜叉,马夜叉躲闪朱獾的目光,扶起蛋儿他娘边走边说:“放心,有我家仙子在,蛋儿他一定能起死回生,你还是回去好好歇一歇。”
“脑西搭牢,你这是抬举我还是损我?还真是我亲娘!”朱獾怀抱蛋儿径直向前院走去,听马夜叉在大声招呼田癞子:“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今天轮到你家吃老宅团圆饭,还不快回去准备?”
“马婶,早准备好了呢,准备好了呢,仙子和欢欢,还有柳姐都一起过来吧?”田小癞谄媚地向马夜叉点头哈腰。
马夜叉淡淡回应:“仙子要追回蛋儿的魂魄,肯定没有时间过来。至于欢欢和小柳,你自己去邀请她们。”
“好好好,有马婶这句话,小癞子我恭敬不如从命,开心开心真开心。”田小癞欢腾如抢到骨头的小狗,喜滋滋奔向鲁欢和蓝玉柳。
“扑通!”田小癞刚启动,跷脚佬好的那只脚伸出绊了他个狗吃屎。
“咦,还真的有堆屎?朱獾,仙子,是你的狗刚拉的吧?”田小癞趴在地上仰头朝朱獾的背影喊。
朱獾回头朝田小癞啐了一口,骂道:“你才是狗呢,犬儿们,过去再拉。”
“别别别,是我自己拉的呢,我自己拉的呢。”田小癞一激灵一哆嗦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抬头已不见朱獾人影。不但朱獾不见,连鲁欢和蓝玉柳也不见,其他所有的人全不见,他腿一软,又“扑通”一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