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告诫我,病情时不稳,淤堵于经脉,余毒四蹿,严忌酗酒食腥血,尤是我身怀母蛊,更是不堪折腾,不当心一朝丧命。
听过,我一愣,颤巍地摸上平坦小腹上狰狞疤痕,死要面子:「说甚玩笑话,我身体里哪里来的蛊。」
「即日起,你与我同住,我好照看你。」郎中聪敏,知我定是前去与红楼寻欢这才带了一身酒气和腥血,他不答蛊毒之事,敛目道,「影子已替你将东西都搬了来。」
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我不紧不慢地点头打哈,算是知晓。
打心底里,我感激郎中救回我一条贱命。我知晓我难过一劫,万事与一人脱不了干系,却不知那一人身世背景,甚至不晓得他姓甚名谁。
没什大不了的,我一人熬过十几载,没道理余下苟活几年还要瞧旁人的意思。
想定后,明面上我向郎中和影子传达了我配合治疗的意向。
郎中阴沉的眉眼总算松了些,影子不似从前般与我畅所欲言,反倒沉默寡言,日日只捧药予我,监督我一滴不落地喝下。
听郎中说,伤了我的那人,乃是影子的故人,他说,母蛊幼态至成体需特殊脉血之人以身供饲,长成后供饲之人血枯骨烂,此时取出成熟母蛊应可用予人续命的。
我瞧着郎中目光的躲闪,念及酒中的药,舌下的丸。最起码,那灭人全家的魔头我是做不成了。
我托不久留乱葬坟中的游人,传出消息,说我贪生怕死,惜命不愿与正派名士决一死战,愿放兵刃解恩仇,改过自新,重新为人。
是我做的我自会认罪,非我所为便应还我清白。是非清白,应另有定夺。
将此话说出口时,乱葬坟人人瞧我,眼中皆是怜悯与不舍。
他们或许知我是谁,或更懂我是谁。
游人再来时,他们皆同我道那决心灭杀我的名士忽的改了主意,撤销所有针对魔头的部署,并向世人揭露各大势力中饱私囊、滥用私权、勾结权贵等一干罪名,证据无巨细的交到朝廷手里,桩桩件件足以使一百年大族伤筋动骨。
所谓正派地假面嘴脸被撕烂,露出内里不堪败絮,气急败坏后使尽手段,用出一招三人成虎诋毁名士不忠不孝不善不仁,又说他身世作假,并非其父母亲子。其中真假,鲜由人知晓。
这不惜名士与大多正派撕破脸皮,旧日的君子现被骂为小人,闹成个不好收场的天大笑话。
名士与我一般囿于粪土,人人喊打,隐忍苟活。
再无人寻我递信,亦再无人上门寻事。我听过事的来去脉虽扼腕叹息,亦松了口气,封存剑刃不再胡乱瞎跑,成日窝在郎中的屋里头,就着中药材的诡香酣眠。
中蛊的感觉甚是不爽,我不再喜食红肉,进的米水不多,时常犯恶心却非吃不可。莫名的,时时想念那人留给我的淡甜糕点。
身子越来越重,我日渐嗜睡,懒得动弹,被郎中借影子之力封住周天,说是于我的性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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