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早春依旧是寒凉的,南方小城里又降了场大雪,留了白,在这山中,雪漫过了轮子没了他的膝。
春日初到雪还未化尽,月里的节还未完,人多之地照旧张灯结彩,人稀的也随俗挂上灯笼贴下对联乐一乐。
我未曾想过我会同他一起,过一个如此冷清的节。桌上的年货累叠如山,进正月后我俩一口都没能尝尝年的滋味。
多谢他的帮助,我的得已半躺在铺绒毯的藤椅上。外边已经放晴了天还有些阴,我跟他说过天上下的雪就是冻成的雨。
他说他信。
亲眼看他在老宅陈年的大木门两侧贴了桃符,攀梯子拎着纸箱上上下下,给那棵已然全白的桂树挂满了通红黄穗的小灯笼。
「联子歪了。」等他爬下梯子站稳妥,我指指门沿跟他讲。
他说今年是两头春,是吉利的好兆头。他没说,我会不会好起来。
我没想到他竟会说这种话,掩嘴止不住的笑。
什么两头春无春年的,定是听山下迷信老太婆说的。
谢年礼在春节前不久,向来作为重头戏的猪头在柴灶上用小火焖煮了,煮烂了留到过年再剁开,耳朵舌头切丝,猪嘴切片撒点小葱粘着醋吃。
这个大年初一,我不打算拜访那些所谓亲朋好友。
留存于世间的所剩无几,我已然走不动路了。
夜里彩屏电视里仍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过了凌晨两点多揭幕接近尾声,李谷一一展歌喉,舞台花花绿绿唱难忘今宵。
他递给我一封粉色带香的信笺,我瞧了他一眼,见他矮身看我,了然会意这封信是给我的,就接过。
又是一封年终信。
三下五除二撕开封口,我捻了捻纸边展开来。寄信的人有心,一张不大的半页纸折了两折,棱角分明,边角对得一丝不苟。
我把信纸直接展在他眼前。
毫无疑问,他看到了信的内容。这是个女娃寄来的信,顶着徐家的准媳妇的名得了我的地址,竟不要脸面的给我写信求爱。
谁人不知郎中与她的婚约已黄满脑至死不渝的女娃还能掀起多少风浪来。
「先生不答应?」
「不感兴趣。」我把信递到他面前。
「是配不上先生。」他想了想,拿走我手里的信纸,用打火机点着扔进了干净的烟灰缸里,「但先生是该找个人做伴。」
「这不是有你。」言道,我多看他一眼。
「先生该有个伴侣。」
「说起来,我也该给自己找个侄媳妇,冲个喜热闹热闹。」小侄子没大没小的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也不怪我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