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指尖温热,我望着那抹明黄,说:应晓得,却并不欢喜。
&esp;&esp;但,终究是未能因此气恼,皇帝老浅笑,握住我的那只手愈发收紧,生怕跑掉一般,昭华心中一喜,便将人拥入怀中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若真有那一日,我便应了你所说,归隐山林,同你在一处男耕女织。”
&esp;&esp;我闻言未出声,抬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莫要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esp;&esp;昭华缓缓一笑,但我知道他心里定然是同意了的。
&esp;&esp;栾溪坐于房中,面前放着那封家书。那一日的悲痛交加与后悔不及,都仍停留在心间久久不能散去,可她却想变了,倘若真是前世所欠,今生仲灵又为何偏要将晏修远夺去,让她一人遭受这苦。
&esp;&esp;抬手提了一旁烛灯,由着昏黄的火苗跳动那封家书顷刻化为灰烬,栾溪眼中再也没有愧疚,只剩下恨意,她同仲灵本就不应该在街上相遇,之后种种也不过相互牵绊,若是一早便能分开对两人都好,只是他再也不能无声无息的被夺去了皇上又被夺去了心上人,即便日后会被诟病,也必须要与皇后为伍,在这后宫之中原本就不该有什么姐妹情,更不该同心处在一处,往日的情分,便如这灰烬,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人心便应如此。
&esp;&esp;待那封家书的灰烬被清风吹散时,栾溪起身拿了腰牌,直奔东宫而去,意欲与皇后共商扳倒仲灵的大计,这晚晴坞从此也再不安宁在,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开始回头无望。
&esp;&esp;而那皇后却是个精于算计的女子,既猜中了栾溪,又猜中了晏修远,如今好事已成双,她涂抹凤仙汁笑道:“原想着还有份骨气,却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个情字,为了个男人,却要牺牲掉自己的一切!”
&esp;&esp;言语之中无不带着讽刺。
&esp;&esp;可皇后终是还需要栾溪的帮助,有些事情他虽然看不过,但也不好明说,只得命宫人前去相应,而她则继续坐在软靠上涂抹凤仙汁,不时抬起手调整着,若非父亲极力相托,她才懒得理会,为家族而忍,也算是报了当年那帮老匹夫助她登上后位的恩,待此事一了,这后宫只能有一人。
&esp;&esp;栾溪由宫人领路走进来,说:“前几日娘娘所说的,紫珊已细细回想了番,自是一山不容二虎,这晚晴屋也容不下两个女人,彼时仲灵得宠,我便要多受几分旁人讥讽,与姐妹而言,委实虚假。”
&esp;&esp;皇后未动仍坐于原位看指甲,眉宇之间与前几日大不相同,使得站于软靠前等回复的栾溪不禁心中疑虑,莫不是嫌弃她回复太晚,皇后反悔了?可后宫中谁不处心积虑。
&esp;&esp;待皇后终于将右手的凤仙汁涂抹完整,才若有若无说道:“本宫不晓得你与仲灵感情有多深,又如何难分难舍,可这宫门一入,人便不是人了,姐妹自然也成不了姐妹,这份道理你可懂得?”话至此处,一旁的宫人连忙收走了五碟凤仙汁。
&esp;&esp;栾溪正站于下位,眸色昏暗,又借着屋内避阳,光线不足,皇后这一番话砸在心头痛楚,起了涟漪,只得缓缓说道:“紫杉见识短浅,一应事务,皆听从娘娘安排”
&esp;&esp;此话一出皇后才有所动容,连忙抬手将屋内一应宫人尽数遣退至殿外后,才起身佯装着一脸亲切走到了栾溪面前,轻轻抬手将人扶起,若因此事能多收一个半个的心腹,她倒是很乐意为之,毕竟像皇贵妃那般的人都容了。
&esp;&esp;栾溪受宠若惊,未能琢磨出皇后的心思,只得轻声道:“而今,仲灵仍是皇上的心头所爱,紫珊要做些什么,才算帮了娘娘?”话毕神情期望,她既已夺不回晏修远,心中便早一日希望见到,仲灵失宠,也能尝透这被心上人丢弃是什么滋味。
&esp;&esp;皇后被栾溪问的神情一愣,姐妹反目成仇竟要比他这个敌人狠,倒是出乎意料,可这事却由不得她如何如何,必须从长计议。
&esp;&esp;晚膳时皇帝老未回宫留宿晚晴坞,却恰好撞上栾溪。我忙着布菜走去时便晚了两步,一手端着菜肴,一手握着绢布,却只见院中两人行礼的垂眸不语受礼的皱眉冷眼对视,白日里确确然没去招惹过,怎么这厢快吃晚膳了却又发了脾气?爱与碍于栾溪同我的品阶皆数下位,皇帝老不发话这礼还真真就只能跪着,受不住青石寒凉,微微昂起头看着那冷漠之人眨了眨眼,却未料他深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终是抬手免礼,收了目光,我只晓得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越看他心中便越觉欣喜。可也是这份欣喜却让一旁的栾溪,萌生恨意,原本这一切,包括晏修远都可以是属于她的,却偏偏都被仲灵夺去,成了这般下场。
&esp;&esp;所幸今日有皇帝老在,晚晴坞的膳食便能比以往要好一些,我转身拉起栾溪,却被她轻轻一侧抬手躲过了,那甚为疏离的脸庞让我心尖一顿,这一日里单单想着救人,忽略了正事。
&esp;&esp;许是栾溪也察觉到了异样,顿觉自己有些过火,便礼貌性浅笑。
&esp;&esp;可她却不知这份笑容伤人,伤得正是我这无心之人。
&esp;&esp;曾经在九重天同榻而卧时,栾溪便教导过我,往后若是遇见不喜欢之人,又没寻得到什么好借口搪塞,还需得装装样子,求份和气,而眼下这般我心中却十分慌乱,怕栾溪这一笑也是求和气,从此便心生异端远离,再也不似从前那那样无话不谈,简单又率真。
&esp;&esp;我僵在原地未动,栾溪站于一旁再说不出话来宽慰,唯有那萧索的秋风刮过衣襟,其实于此应当清楚,能够让她抛下那么多过往,也要舍弃我的人,必然只有晏修远了,不过是个情字,却抵不上一命之恩的姐妹情谊,纵使现在是情劫难脱,没心之处却还是泛起了丝痛意。
&esp;&esp;皇帝老走在前,未转身却猜到一切,自那栾溪踏进晚晴邬时,他便察觉此人非以往那般,已被世俗蒙蔽了神识,这场劫难,怕是渡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