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羞脸,花仙子叔叔不乖,不好好养病吃饭,羞羞脸……”是芝芝嘻笑的声音。
轻轻加快了脚步,巡声来到了绕满青藤的院中,便见石几前,华宪之躺在长椅上,一身包得真像端午的五花粽,华纶正端着香粥,迅速地塞进他哇哇大叫的嘴中,那敌不过的负气模样,在阳光下看来,格外地温馨,可爱了。芝芝一见到她来,高兴得伸手,大声叫着“妈妈”。她心中深深一疼,上前将之抱进了怀中,一看,她的脚上还夹着木板,应是骨折过,小脸小手都包着白纱布,鼻头上还有未好全的红红擦伤,在场的人,其实都是伤痕累累,却都朝她露出了欣慰的笑。
“女人,你倒好。醒得最晚,好得最快!”华宪之哧了一声,虎眸中的担忧终于放下。
屠越人朝轻轻点点头,“醒了就好,没有浪费那个偏心眼的小黄狗。一心只念着你,好东西都往你那叼了。”
芝芝大叫,“阿金好偏心啊,爹爹当时就护着你了,不然现在也让你满身是白带子……”
阿金一被念,一下子不好意思,呜呜地垂着脑袋似在认错般,拿着头直蹭轻轻的裙角,惹得所有人又大笑起来。
胸口重压的大石,似乎一下消失了去。
“什么?我昏迷了七天?”轻轻惊诧不已,当下众人也有几分异色。
屠越人立即追道,“你不记得了么,你被大炮震昏了,许是有些内伤,所以醒得迟了些。”
“哦?”七天了啊,她初时还以为仅是一两天。
华宪之欲言又止,屠越人横他一眼,又道,“头几天,江陵君一直担心守着你,昨日传来急报,今日许是才没在。可惜啊……”
“奕哥哥……”
她怎么能忘了,时梦时醒间,一直有双温柔的大手握着她的手,他的声音一直没有离开过。这番醒来,身子也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都是他悉心照料的结果呵!
“轻……”
华宪之刚一启音,那抹娇影倏地起身,就跑掉了。她恍然的失神,眸中的担忧,一闪而过的惊慌,都是为着那个人。
屠越人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抱起昏昏欲睡的女儿回了屋。
一路跑到婢女所说的议事楼,越是靠近时,却突然生出了几分怯意。看楼前森然肃立的守卫,还有不时进出的人紧绷严肃的脸色,那定是在商议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拦她,任她一步步接进。
临到门口时,突然走出了两人来。
“丫头,好久不见了。”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迎上一张爽朗的笑脸,一身白色劲服将来人显得英气勃勃。
“子云……哥哥?”
看到这样熟悉而亲切的笑脸,一如往昔般,让她心底的怯意没由来地又添了两分,突然觉得有些局促。
骆子云身边的人笑道,“周姑娘是来找少君的吧?”
“小骁哥哥……”
华骁扣指敲了她额头一计,“许久不见,倒是变乖不少了?”
“那个他现在很忙吧,我还是不打扰他了。”一垂头,转身就跑掉。
这让两大男人突然感觉脖边似有凉风划过,对看一眼,心说,他们俩是不是出现得不是时候啊!把人给吓跑,那屋里的人可不给气死了。
不过,轻轻跑到拐角,忽又停下了脚步。旁边大开的窗内,传来那清逸悦耳的声音,一抑一扬,许久许久都未听到的声音,轻轻地,掀开了心底最柔软的一角。脚步不由自主,靠了过去,侧耳倾听着。
“丘齐国君似乎已经动摇,此番公子来此已错失最佳良机……”
“此事暂时压下,我另寻良策。目前,章台壁之事,先行解决。王都中的事,有劳先生了!”
如此恭敬呢,那个男中音是谁呢?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姜霖奕这般跟人商议事件,以往都是听完意见,点拔一二,便由他自己定下全盘计谋实施了。曾听子云提过,姜霖奕有一位相当强的军师,一直代他坐镇王都少君府中。而鬼溪老人之前似乎也提过,此人在姜霖奕不在之时,周旋于王都贵胄中,才为姜霖奕争取到当下诸多的好时机。
“宣于君那方许是还需些时日,但老夫以为,再拖下去,皇都的第十三面皇令一下,耶律镇恶亦阻不了大军前进。少君还是早些将小姐救回,以免消息败露,得不偿失啊!”
咦?曲池在耶律镇恶那里么?这两方交战,那多危险!看来,奕哥哥是因为自己才错失了最好的夺取丘齐国的时机。
她失约了半个月啊!可怎么弥补一下呢?
屋内的声音,突然一息,轻轻忍不住伸长脖子,仍是无声,又抠指戳开一点窗头,看不着人,被个屏风挡住了。不甘心,又戳开一点点,还是看不到……呃,她忘了,他现在腿还在复健中,不能久站吧!唉……可是,好想偷偷看一眼哦!
于是,窗头的那颗小脑袋,一直偏啊偏,移啊移,窗户几乎被推开了大半,搞得一旁的守卫看着,脸色是变了三变。
终于,瞄到一角白纱。
轻轻见没人发现,双手挂上窗台,脑袋直直伸了进去,脚下踏着薄薄的墙角,却只瞄到个背影。
郁闷!怎么不给个正面啊!至少,也给个侧面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