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压根就是跟那七爷儿说,‘儿子,你老爹我权当你那日的话是年轻不懂事儿,今儿我这儿把局子给你扭过来,脸子都撇给你,你可给我好好粘补粘补。’
按理说这老爹儿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可您听咱七爷儿怎么说?
“儿臣自幼与六哥情同手足,虽十年之久,可儿臣今日心中仍痛如新丧,有如断足,既如此,何来心思谈婚论嫁?”
呦喂,我说七爷儿,您没瞧见你爹的脸都绿了么!
谁知道瞧见没瞧见,反正老七他压根儿没抬头,这时候那也瞧不出听的蒙古格格还翻儿了,噙着眼泪指着延珏的鼻子,骂了一句:“睿亲王,你辱人太甚!”
接着就上前来跪下跟皇上哭诉:“皇伯伯!我毛伊罕嫁猪嫁狗嫁牛嫁马,上庙里当姑子!我也不嫁他!”
这下好了,保酆帝那张老脸一下给这些孩子们又扯了个稀巴烂,这凡事有一没二,他可是真怒了,也不顾一旁的婉莹哭着跪求,延璋延玮延琛同跪求饶,直接一嗓子下旨,发朱谕革其亲王世袭罔替,降为郡王,同时免去一切职务,只允许他在内廷行走,甚至连给老六修坟的事儿都权权交给老四,接着一嗓子,“滚!别让我看见你这逆子!”
于是乎,关公走麦城,咱老七领着媳妇儿骑驴去了避暑山庄。
这下,终于暂时不用担心他爹在动手动他媳妇儿了,可这同时,他也成了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了。
延珏遭罚,可给老大老四乐坏了,便是一口一个‘老七年幼不懂事,阿玛您别恼了。’之类的虚情假意求情,可那牙根儿里头的大牙乐的呦,恨不得挤出个屁动静儿来。
道是给婉莹和延璋急坏了,可这皇上油锅正开着,谁敢往下浇盆热水,那还不得炸开锅了,于是便是心中有万匹野马奔腾,也只能消停受着。
皇上能瞧见上头的,瞧不见下头的,便是如今延珏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落水狗,精卫也肯定是走哪儿跟哪儿的,让众人捋着胡子念叨的是,那折了半条腿的阿克敦竟也跟着他了,其实阿灵敖拦了,可阿克敦也是逆子一名,压根儿没听,直接跟兄弟走了,给兄弟壮胆儿去了!
他这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便是七爷失势,他阿克敦仍是当年他那哈哈珠子跟屁虫,他的势永远是七爷儿的势!他这举动,直接让精卫对他刮目相看,呦呵,果真,咱纨绔子弟也是有血性的!
呵,要不都说,那富贵的时候莫谈情意,落魄之时才见真章,这下在咱老七历经人生第一个波澜时,可算把这人情冷暖瞧了个里外明白。
好勒,咱这说了这些爷们儿,接着扯回咱小猴儿那娘们儿。
我见有得看官叹了,嗬,如今因她一人之家仇,把老七折腾成这孙子样儿,咱小猴儿爷肯定自责不已了吧!
(要是我,上吊咬舌也是不够掩埋愧疚的啊!)
诶,那是你,不是咱猴儿爷儿。
都说这人鬼畜六道,道道有自个儿的门道,愧疚呢,咱小猴儿有,自责呢,咱小猴儿也有,可你要说咬舌,上吊,嘿,那门儿都没有~
咱小猴儿爷谁啊,那可是蒙古包子里钻出来,天津卫混大的!
您别瞧什么孔子,老子成日这转儿那转儿的教你怎么做人,怎么活,要搁我看,若论这‘活’字,咱天津卫的老百姓才算悟出正道了。
咱天津卫的老百姓,他过日子,就讲究一‘哏儿’,您别小瞧这哏儿,这当中可是有它的大智慧。
他们跟天哏儿,跟地哏儿,跟人逗哏儿,跟命运也哏儿。
就这么说吧,要是咱天津卫的人走路没走好,摔沟儿里了,那不叫倒霉,咱管那叫“老头儿钻被窝儿”,咱拍拍屁股,哈哈一笑,哪儿摔的,跟哪儿爬,赶路才是正事儿,您冲那泥坑犯横他没用!
要不说咱猴儿,当年若是一不小心走到了江南落地安家,没准儿这年头儿就跟哪个花船上对月吟诗,叹息往已呢,可如今她吃了十年天津卫码头的小鱼儿,那性子可就真真儿随了咱九河下梢的天津卫了。
这不,人家掉崽子,坐月子,哭天抹泪儿,跳大神祭祖的,她做月子,是磕了瓜子儿,吃花生儿,不减斤两也就罢了,还偏偏长了一圈儿腰肉,直给她那倒霉爷们儿延珏气的天天哼哼:“你这娘们儿到底有心没心?!”
咋能没心呢?
没心咋喘气儿不是,她那心里头揣的事儿多着呢,她是跟他老子有仇,跟果齐司浑有仇,可她跟自个儿的嘴和胃没仇啊!
再说了,谁让婉姨安排谁伺候不成,偏的安排那邓昌贵呢!
那邓昌贵可是在天津卫混过的,别的什么伺候的好不好暂且不说,他可是有一手的好厨艺,就他那一道‘贴饼子熬小鱼儿’,可是给小猴儿的五脏庙祭好了,打从撇了汤碗后,便日日吃,她也不嫌腻。
先前的几天,小猴儿倒也防他几分,毕竟自个儿断了人家祖孙根,可这邓昌贵就跟没那马子事儿似的,是伺候的精心,服侍的妥帖,日日弯腰驼背,处处与人为善,一来二去日子久了,小猴儿这脑袋也懒得围着他转了。
可不,他要是动了她的手脚,他那脑袋不日也得搬家。
您问,为啥?
嘿,这热河行宫不瞎的都瞧见了,那七爷儿对这福晋惯成嘛样儿了!
恁说延珏他给皇上罚了,可这瘦死的骆驼它就是比马大,到底他姓艾新觉罗,就这一姓氏,就能晃瞎一票奴才的眼,所以呢,便是俩闲出屁的两口子,在这行宫的日子,仍然是那叫一个天上人间,神仙干嘛他俩干嘛。
尼了神仙都干嘛捏?
吐仙气儿,闲唠嗑,管管闲事儿,扯扯屁磕儿。
诸如,在从阿克敦那张欠嘴里得知延珏当众拒绝了毛伊罕后,尽管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他这是想惹恼了他那皇帝老子,让他放弃对他的重点培养,可她还是瞪着俩大眼儿灯的眼珠子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