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败一个人再吃掉他就能占据他的一切,不管是朴实无华的黄白之物还是更加虚无的勇气,乃至最为禁忌的灵魂。
恰如血液崇拜中认为血液是灵魂的货币,杀戮并饮下死者的血便能支配死者的灵魂;
又如古老的食人习俗,吞吃战士的心脏便能继承战士的勇气,食用智者的脑髓就能拥有过人的智慧。
这古老的契约一直流淌在人类兽性的血液中,逐渐被文明的光辉所掩盖,化作更加兵不刃血的姿态。
但在文明无法覆盖的地方,古老的习俗和思潮终将苏醒。
朝田诗乃就是这样一个女孩。
冯世一边在脑内翻看结衣发来的情报,一边想要草死命运这个狗妈养的。
幼年车祸丧父,母亲因此精神出现问题,没过多久又遇上歹徒抢劫银行。
这熟悉的狗血让冯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叹息。
在击毙陷入疯狂试图杀死母亲的歹徒后,朝田诗乃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具体表现为极端害怕枪械,哪怕只是具有枪械轮廓的图片和物体都会让朝田诗乃回忆起那一天,然后四支僵劲不能动,心肺功能近乎停滞。
让医生感到担忧的是,因为特殊的经历,朝田诗乃对所有陌生人都抱有一种漠视,大约是你又没有开枪杀过人,怎么理解我的痛苦?
这种心理让医生根本没办法取得朝田诗乃的信任。
如果病人不相信心理医生是自己的同类,把医生所说的一切当成泛泛的空谈,又怎能被治愈?
最终朝田诗乃从医生那得到的也只是一些安慰性质更多的药物。
在明白生活在文明下的心理医生无法拯救自己时,朝田诗乃最后选择了流传在血液中的智慧(疯狂)。
如果害怕枪就去支配枪,如果害怕持枪者就去战胜他,只要这么一步步走下去,击败所有强敌站到整个游戏的最高点,自己就能克服过去的恐惧了吧?
怀揣这样的心情,朝田诗乃端起枪加入战斗,在追逐死亡的狂热中跨越万千战场,最终在15岁这年成为名声赫赫的【冰之狙击手】。
虽然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位狙击手的本体是一个比枪高一丢丢的小女孩就是了。
若是没有结衣搜集到的资料,没有萦绕在朝田诗乃体表的粘稠魔力,冯世觉得自己也没办法把这个本该依偎在父母怀里的女孩和被人畏惧的狙击手联系起来。
这么想想,麻美也是这样呢……
因为车祸失去了家人,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只不过朝田诗乃还有爷爷奶奶,但出于种种原因,朝田诗乃最终在考上高中后离开了爷爷奶奶居住的乡下,孤身一人来到东京。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悲切的,冯世用带着些许J市口音的中文念出刻进dNA的台词,虽然他自己都忘记这句话具体出自哪里。
他距离故乡已经太远了,远到了只剩断断续续的记忆还勉强地联系,就像是沾满灰尘的蛛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裂。
含糊的声音打断冯世突如其来的乡愁,朝田诗乃咽下嘴里的食物,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冯世轻敲女孩的头顶,然后摘下女孩嘴边的饭粒,擦在当成桌布的面巾纸上,告诫道:“还有,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添饭除外。”
“那再来一碗!”
朝田诗乃开心地把空空如也的海碗推到冯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冯世从电饭煲里舀出点缀着胡萝卜和豌豆的杂烩饭,盖上热气腾腾的炸猪排,最后淋上鲜香的蒜泥。
醇香升腾,氨基酸的鲜香交汇出诱人唇舌的协奏曲,朝田诗乃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炸猪排放入口中,用力咀嚼,感受鲜活的肉汁在唇齿间流动,幸福地眯起眼。
为了购买新一代的完全潜行装置,朝田诗乃的钱包像是被榨汁机绞过得番茄,除了购买最基础食物的余额已经一滴都不剩了,这是她这些日子唯一吃到的肉食。
要不然朝田诗乃也不会趴在冷冻柜上看生肉流口水,要知道除了枪她在现实中最讨厌东西就是生肉,因为那些鲜红的肉块总会让她联想到尸体。
她是真的馋坏了。
看着朝田诗乃大快朵颐的馋样,冯世的目光越发怜悯,最后干脆撸起袖子又炸了几块猪排,逸散的香气叫朝田诗乃嘴角又留下辛酸的泪水。
等朝田诗乃用消食片把自己的胃彻底塞满后,冯世才施施然地端着饭后甜点走来,在朝田诗乃生无可恋的小眼神中坐下,捧起一杯红茶慢吞吞地喝着,然后极为恶趣味地明知故问。
“你瞅啥?”
朝田诗乃哼哼唧唧半天,终究因为肚子太饱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能偏过头,不去看那精致的点心,生气的鼓起脸蛋。
对此冯世愉快地给出评价——像猫,有点想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