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绝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他明白自己中了暗算,他拼命想要掰开铁环,铁环却纹丝不动。他想要爬起来,轮椅却像一道重重的枷锁固定在腰间,让他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单安山,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地室中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下来。
祝绝一愣,他甚至不敢抬头。而那阶梯的上端,一名保养得宜的长髯男人,一名翩翩公子,还有一位将领正站在地室口。正是刺史崔桓、其子崔瑾和西守备营校尉董全章。
“刺史大人,您这是?”单安山看着守备营士兵打扮的崔桓父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崔桓摆摆手没说话。
倒是崔瑾笑眯眯地看着祝绝,仿佛一个财迷看到他最喜爱的珠宝,“小绝,好大的阵仗啊,若不是机缘巧合得到消息,建章上下说不定还真要落到你手中,果然是长本事了。”
祝绝脸色煞白仿佛死人,他知道自己完了。但所谓困兽犹斗,他还是尽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道:“小舅,您说什么呢?”
崔瑾轻笑一声,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小绝,都到这步田地了,何必呢?若是李鸿,甲七给他登仙散与定魄丹的时候,就该提出疑问了。”
原来抑制蛊虫的那个红色药丸叫定魄丹,祝绝此时竟然不合时宜地想。
甲七从祝绝曾经的牢笼中拿出一副重镣,锁住祝绝的手脚,然后从他怀中摸出那两个瓷瓶递给崔瑾。从始至终,无论祝绝如何怨毒至极地瞪他,甲七始终未回以一个眼神。
“在我身边,这两样你就用不到了。”崔瑾将两个瓷瓶收入怀中,看见祝绝的目光依然凝在面无表情的甲七身上,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如此看他,求生之志,人之常情。”
“樱樱,安山,你们先出去。董全昌,去办好我交代你的事,记住,将功赎罪。”崔桓沉声道。
“遵命。”董全昌声音沙哑,悻悻回道,然后又轻咳了几声,竟不知何时能说话的。但崔瑾既然在此,想来解决封大夫的药也轻而易举。
单安山偷觑在场众人一眼,又垂下目光,依旧是那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
李樱在走出地室时,回头看了恍若泥人的祝绝一眼,她柳眉紧锁,竟是轻叹一口气。
剩下三人将目光齐齐投向祝绝。
看见崔瑾走近,祝绝抖地衣衫和地面摩擦发出簌簌之声,他也极力想控制,可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无法自制。
“小,小舅,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我之所以收下这两瓶药,其实是……”哪怕已经如此狼狈不堪,祝绝仍不死心,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抓住的是一根稻草,也不愿松手。
“这好办。”崔瑾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木盒,打开展示给祝绝。里面是一只灰扑扑的肉虫,此时躺在丝绒垫上一动不动,“这是夺魄的母蛊,它此时正在沉睡,只要我用药唤醒,它就会呼唤子蛊,而子蛊一旦受到召唤就要啃噬脊髓,中蛊者会痛彻心肺,定无法再行伪装,而子蛊就在我的好徒弟祝绝身上。乖侄儿,咱们要不要试试?”
“不要!”崔瑾每说一句,祝绝的呼吸就粗重一分,直到最后他的意志终于全面崩溃。
他徒劳无功地用手推动地面想远离崔瑾,可身上沉重的轮椅仿佛一座大山,将他死死钉在地上,怎么也挣脱不了,祝绝的眼泪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啊!!”
正等在药庐中的单安山等人,被地室中的惨叫惊得齐齐站起,即使隔着地室门,那声嘶力竭的哭喊依然如一根根钢针钻入耳中。
李樱樱唇紧抿,眼泪掉落下来。少女捂住耳朵,转身奔出房间。
单安山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动容。
此时,董全昌与两名副将将西守备营的一百多人一分为三,急头白脸地各奔东西城门与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