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朝她翻个白眼:“水莲,原来你是来告戒本小姐的?莫非你才是正牌小姐?你若不打算跟着我,我今日便去告诉娘将你遣往别处去;若是还想跟着我,就要记得遵从小姐我的意愿。”
水莲一下怔住,半日才道:“可是相国……”
我截住她的话头:“相国是相国,我是我,你现在跟的是小姐我,不是跟着相国,你若只听相国的话,那也没必要再跟着我了!”
水莲立时倒地跪了,伏首道:“水莲知错了,求小姐宽恕,水莲以后决不会再犯!”
我轻快一笑,扶她起来,拿出药朝她抛了个媚眼:“要小姐我宽恕你可以,今天不管你用何种手段,找机会给她下药,否则,别回来见我。”
水莲苦着脸接过药,郁闷地发愣。素问面无表情。我兴高采烈拍拍水莲的肩嘱咐:“好好干,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下了就成,记着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和孟家以及西燕国结仇啊。就看你的了!”
水莲打个趔跄,干干扯个嘴角抽搐。
我哼着小曲悠然回转,素问见四下无人,低声告诉我,调查三皇女的人已经回来了。我一怔,立刻赶马车回府。
只是我一进府门,便被水相国耳提面命,教授朝堂发言策略机要。我恭恭敬敬洗耳恭听,相国大人意外地看我一眼,竟带了些疑虑。我一惊,今日那一番言论怕是已经引起了她的警醒。
果然水相国问我因何想起那番话,我道是在外游历时,有一次碰到位游方僧人讲的,就搬过来照用,想在朝堂上搏个才名。水相国气得冷笑,又好生嘱咐我一番该当如何行事,这才罢了。
回房时,见鼎麓带了个暗卫果然在等我,她递给我厚厚一摞资料,果然是,有料……我一张一张看罢,默然无语。资料上所说的三皇女与江月的身世基本与我所知道的一致,只不过清楚地记载了当年一箭双雕害死太女和凤后,又诬陷了扈侍君的人,果然是水家人——水相国的表弟,之后下毒令封少鸿失却陛下恩宠的,则是水相国的侄子。
扈侍君死后不久,童少鸿失散多年的姑母扈庄芜寻到了宫里,扈庄芜自幼随世外高人学艺多年,擅长轻功与使毒。她一边调查害死扈侍君的幕后元凶,一边暗地里教授封少鸿武功,并教封少鸿装病躲过残酷的宫廷权力争斗。也是她悄悄将秦江月送出宫外,安置在师姐处抚养,也就是水榭山庄的秦庄主。
扈庄芜由于长年接触毒药,七年前辞世。封少鸿一面继续装病,一面暗地培养自己的势力,经过七年经营,不但在朝中兵营里安排了人手,培养的情报暗哨遍布各郡县,还建立了庞大的外围组织经营商贾汇聚财力。这么多年的经营,封少鸿手里已经掌握了三十万兵马,十座矿山,还有一个行踪不定的暗杀组织,当日的黑风寨其实也是封少鸿招兵买马的一个据点而已。
更令我吃惊的是她那没有公开的政绩,青月国目前最繁华太平的几座出名城池,皆是封少鸿暗中安插的大臣在治理,这些城池在国中可称得上是百姓安居乐业,几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而朝中几位老臣也相继归于童少鸿麾下。这位三皇女还真是深藏不露,不但有识人之能,又用人得当,势力有张有弛,有计划地蚕食水相国在各地的势力,甚至不惜让夫郎无孕来示弱,蛰伏在朝堂里等待机会。
而秦江月,刚刚长大便接手各处联络点,一面暗中招收兵马,一面替封少鸿打点外头的生意,培养暗卫管理杀手,秦江月,也是怨恨水家的罢,毕竟是水家让他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而封少鸿幼年受的苦难,从天堂跌入地狱,尝尽了世态炎凉,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却依然隐忍坚韧。
手中纵然拿的只是纸墨,却每个字都透出那个人强大的意志和威慑。封少鸿,素日的温厚无害果然是用来糊弄人的。一个合格国君所需要具备的,她已经具备了。虽然心计太深,但对于治理国家并无碍。也好,三殿下,既然青月国已经有了合适的国君,我会尽我所能帮封少鸿铲除水家的势力,也算是了结江月宝贝的心愿。
看情形,封少鸿必定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和水家摊牌的时候,什么治病的奇人高士,只怕是封少鸿为正式介入皇权争夺做的一个前奏,水家的权势,该是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
我问鼎麓水家对三皇女知道多少,鼎麓道目前水家虽有怀疑,但过于自负,还没有得到封少鸿的确切资料,末了,鼎麓疑惑地问我是否要将封少鸿的事情透露给水家。
我摇摇头,鼎麓大惊,道:“小姐,虽然水家对小姐居心不良,但她毕竟是小姐的亲姑母,而且对小姐有养育之恩,水家在青月国的势力稳固,日后对我们东圣国也有好处,小姐为何不帮水家?”
我道:“鼎麓,你可曾想过,即便是水家得到了权位,这天下她坐得稳吗?” 鼎麓疑惑地想了想,迟疑道:“这……老奴不敢断言。”
我道:“其实你也很清楚,这些年来水家在青月国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水家早晚要还。自古到今,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水家虽然权势滔天,却不知用手中权力为民造福,反而滥施淫威,祸害黎民,朝野上下皆是心中有数。如今国内百姓提起水家,哪个不是恨不能食其肉挖其骨?水家即便今日不倒,明日也会倒,老百姓不会继续容忍水家。同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我们此时助水家夺权,则道义上我们已经为人所垢,不但对我们复国之事无益处,而且日后青月国扳倒水家之后,必定与我们东圣结怨。若我们能顺势而为,辅佐一个明君治理青月国,不但黎民百姓可得安乐,日后还可与青月国结盟,保得天下太平,成全美名。这里头,只水明君无辜被连累,你派出一队暗卫,保护水明君和他的孩子,若宫中有变,立刻将他们接到东圣国,也算是为水家留下一点血脉。”
鼎麓忽然眼睛发亮,欢喜道:“小姐说的是,老奴也曾如此想过,水家的残暴行径连东圣国内也有所闻,当日老奴联系旧部时,也颇多人对水家有微词。小姐既如此决定,老奴自当听小姐号令。得民心者得天下……小姐竟能明白这一治国大道,日后必定是一代明主,老奴,老奴实是高兴。如今已经万事具备,今日接到消息,说东圣国又一王起兵谋反,国中三派混战,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东圣,事不宜迟啊!迟恐又添变数,此时正是天赐良机。”
我一怔,起兵吗?可是江月怎么办?
鼎麓看我犹豫,扑通跪倒,高高举起一方包裹和一张公文泣道:“小姐,老丞相年迈体弱,无法随军,写下讨贼檄文交付丞相长女送入军中,呈给小姐以报君恩,小姐,莫犹豫了,先帝和凤后在天之灵会保佑小姐的,这是凤后交于老奴保管的玉玺和太女印章,还有兵符,如今老奴交还小姐,也算对先帝和凤后有了一个交代,殿下,出征罢!”
我接过檄文,叹息一声,打开包裹,岁月荏苒,玉玺却依旧晶莹光洁,一丝尘埃也无,好象从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我取出印章和玉玺在檄文上盖了章,递给她道:“也好,你派人带檄文回东圣,宣告天下讨伐逆贼,我过些时日便回东圣祭天。”
鼎麓老泪纵横地接过檄文,叩首道:“老奴定不辱使命!”
我又吩咐注意不可叫水家发现动静,拖得一天是一天,鼎麓应了。我又命暗卫密切注意水家和三皇女两方的动静,派人保护江月和水明君。
次日上朝果然不见孟罗,据说患了怪症,一见日头便身上起红肿出不得门。素问汇报的是,子车薇也因此白日不能出门,在房中静卧,我窃喜,奖励水莲和一班侍卫到京城最大的倌儿楼喝花酒,水莲抽搐半天嘴角,无语,我院外的一班守卫却高兴得翻了天,到了倌儿楼里轮番灌酒,傍晚,水莲她们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不醒人事,被管家用马车接回来;附带给我一个手扎;是倌儿楼主人下的帖子;上面只有几句话:花圃一别;甚是挂念;旧人恭候多时。
素问告诉我,就是这倌儿楼主人告诉她,我那晚曾经在皇宫的后宫月见草花圃里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