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走进来,教室终于又安静下来。
连着考了两天,考完之后回家等一个星期再来拿成绩。
这一个星期贺琳琳本来打算赖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可没想到行程之繁忙超出了她预料。
凡是考上大学的,不管是什么大学,都要办升学宴,有的是真心办酒,目的在炫耀,也要自夸,&ldo;教育谈不上,这孩子从来不让人操心,哈哈!&rdo;有的则是勉强着高兴,请客时想得是总算把往年送出去的钱收回来一部分,恨恨看一眼身旁比自己还高的孩子,&ldo;这不成器的,花了我多少冤枉钱!&rdo;
罗丽芳负责随礼,贺长峰要是在家就负责数落,说起来谁家的孩子都不像个样子,自己家的更是。罗丽芳送了礼但要上班,就要贺琳琳去喝酒,升学宴大都办在中午,正好去蹭一顿。
&ldo;去吃!我钱也花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来。&rdo;她看一眼女儿,话说得很不祥。
贺琳琳不应声,她原来虽然只考了个专科,但礼毕竟是收回来了,这回总不至于弄得没有学上。
贺琳琳一个星期去了五回宴,最后一家是卢昭,卢桂平一定要在本地最大的酒店办,所以按捺地苦等了几天。
酒席摆在大厅里,地上铺得绵绵的红地毯,还有个专门表演的台子,听说这是专门拿来办婚礼的一个厅,喜气倒是足了,但是不伦不类。
贺琳琳还是擦着饭点儿过去,进去本来打算随便找个桌子坐,被邻居看见后喊过来,坐到了一桌。
&ldo;琳琳明年也要高考了吧。&rdo;邻居随口问。
贺琳琳笑着答了一句是,就不说话了,邻居对她本来也没多大兴趣,只是为了起个头,扭头和旁边的人道:&ldo;卢昭这孩子,以后肯定不得了。&rdo;&ldo;是啊,卢桂平和方春英有福气!将来有靠了!&rdo;
菜上来,贺琳琳闷不做声地吃,她今早没吃饭早就饿了。
卢桂平带着带着卢昭正一桌桌地敬酒,他今天嗓门儿也不小,笑声像要破胸而出一样,酒杯简直要举到头顶上,是绝对主角,卢昭只是陪衬。
他敬到这一桌,说道:&ldo;感谢大家来,感谢&iddot;&iddot;&iddot;&rdo;后头感谢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四面一看,都是先前一栋楼的邻居,还真没什么要感谢的。
幸好这闹哄哄的当口儿没人真的听清了谁的话,只要纷纷把杯子举起来就行。
贺琳琳坐在稍里面,夹在大人中间站起来,端着杯果汁,也没人跟她碰,她将要把杯子放下,对面来了个杯子,里头装得却是酒,两个杯子轻轻的&ldo;叮&rdo;了一声,贺琳琳看过去,冲卢昭一笑,觉得这个时候,他们俩很有点幼稚,像背着大人扮家家酒的小孩儿。
卢昭没笑,看她一眼,杯子在嘴边抿了一口,脸色依然白,他不知道从哪里继承来的天赋,喝酒不上脸,这一桌桌下来,卢桂平脸早就红了,他反而是一点事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喝得少。
喝了酒,还有个步骤要走,席上开始夸起卢昭来,卢昭带着一向的笑意,卢桂平在旁边谦虚,&ldo;快别这么说&iddot;&iddot;&iddot;谈不上谈不上&iddot;&iddot;&iddot;&rdo;
贺琳琳接着吃,卢昭实在是轮不到她去夸,她默默地听着,觉得腻烦,但转念又想到,卢昭原来是没有机会听到这些话的,甚至连这场宴席都没有,她又后怕,这些话一下子把这场景坐实了,想到此她又觉得这些话变得动听起来。
贺琳琳看向卢昭,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高兴还是难过,又想笑又想哭。
她忽然想到,也许这次奇遇,和她无关,只是藉由她的手来挽回几个令人不忍的遗憾。
酒席末尾,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花样,带孩子来的都怂恿着孩子去摸卢昭,&ldo;将来和卢昭哥哥一样聪明,好不好?&rdo;贺琳琳哈哈大笑,看卢昭被围在中间,终于露出了点局促为难的样子。
贺琳琳一笑惹起了注意,邻居好心得把她也拉过去,说&ldo;琳琳也去,你更要去了,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快去快去!&rdo;贺琳琳一下子被推到圈子里,几个只到她腰这儿的小孩子看着她,自觉地让她先摸。
卢昭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乎是在捉弄她的样子。
贺琳琳硬着头皮,众目睽睽之下摸了一下卢昭放在桌上的手。
摸上去瞬间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摸他的手,不该摸肩膀吗?起码上面隔着层衣服。
卢昭的手轻轻地动了动。
贺琳琳摸完,后头排队的小朋友立刻接上,有贺琳琳做例子,他们都跟着摸卢昭的手。
贺琳琳不敢看卢昭,他越笑她越不敢看。
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溜了。
街上阳光猛烈,贺琳琳撑起伞,到家时伞面烫手,她也一身的汗。她甩开鞋,赤脚踩在地上,打开冰箱把西瓜抱出来吃,吃了两口又起来去开电扇。
西瓜冰凉的,她抱在怀里,一会儿就不出汗了,她想起刚刚摸卢昭手时候的情景,一想就难堪得不行,狠狠挖了一大勺西瓜,塞进嘴里,冻得脑芯子疼。她怪邻居多事,又怪自己发病,怎么就偏偏去摸他的手?!
他手有什么好摸的,他又不是真能开光!
贺琳琳气愤愤地挖着西瓜,半个西瓜吃完,居然不像往常一样觉得撑。
等到太阳沉下去,贺琳琳去了罗丽芳上班的超市,跟她报道,中午吃了什么,有哪些人去了,顺便买了一点零食当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