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罗恒做了很漫长的一个梦。
&esp;&esp;梦中往事一幕幕浮现,他好似一叶扁舟,在汹涌的浪潮中浮沉。
&esp;&esp;喜怒哀乐,疲惫哀伤,全都身不由己。
&esp;&esp;又好似一尾在烈日下曝晒的鱼儿,嘴唇阖张着,在干燥稀薄的空气中,渴望汲取那不可能存在的水分。
&esp;&esp;这种无助,他已经很久未曾感觉到了,突如其来就觉着寂寞,这种寂寞难以形容,就像是开到一半花骨朵儿的凋零,早晨七八点钟太阳的日全食,偷情偷到一半时被捉奸床后的委顿不举。
&esp;&esp;亦或者某个夜晚,你突然醒来,整个世界静寂如死,传入耳畔的,是窗外零落的空山夜雨声。
&esp;&esp;然后他就梦到了一个人。
&esp;&esp;一个女人。
&esp;&esp;这个女人出现在他梦境之中,不是因为他在做春梦,而是一直刻意回避,不愿想起,却始终觉得愧疚,以至于食不知味、寝不遑安的一些往事。
&esp;&esp;女人站在远处,穿着紫色旗袍,旗袍的边角绣着大朵大朵的曼陀罗花,明艳绝丽,微翘着唇角看着他。
&esp;&esp;笑容璀璨,如夜空的烟花,唯美而脆弱。
&esp;&esp;“不要离开我。”他颤抖着,轻轻地说。
&esp;&esp;她只笑,身影愈发浅淡,最后融入天上的月,地上的风,空中的流云,消失不见。
&esp;&esp;……
&esp;&esp;纪萧萧所处的位置,离罗恒只有五米,但她走了足足半个小时。
&esp;&esp;一共十七步,近乎每一步,都用了足足两分钟,整整一百二十秒。
&esp;&esp;一步虽不是一生,但却承载着太多思虑。
&esp;&esp;她在想一些当时或许美好或许不美好,但现在想起来都挺美好的事儿,关于他和她。
&esp;&esp;初见是在高一报名的时候,他傻乎乎地看着她,说你的马尾辫真好看,然后下午放学就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轮胎被下了。
&esp;&esp;这事儿估计到现在他都不清楚。但她知道,是晏小山偷偷找人干的。
&esp;&esp;甚至于之后,他每一次倒霉,都有晏小山的身影,只是傻乎乎的他,一直没蒙在鼓里罢了。
&esp;&esp;晏小山追了她足足五年,从初二到高三,他不允许任何男生接近她,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只有傻乎乎的他,不知道。
&esp;&esp;可以说,原本在初中乐观优秀的他,在高中突然变得寡言少语,自卑沉默,大抵都跟这件事情有关。
&esp;&esp;她一直知道,只是没有告诉他。
&esp;&esp;因为当时的她,确实觉得,那样的罗恒,配不上她,所以被晏小山打了,也是活该。
&esp;&esp;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了。
&esp;&esp;好似换了一个人也似,亦或是重新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并且变得更加强大。
&esp;&esp;然后就是一首《宽恕》,乱了她的芳心,接着就是纪云岚濒临破产,他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尽显男子气概,挽救了她马上就要破碎的家庭,且彻彻底底偷走了她的心。
&esp;&esp;而她也深切地认识到,晏小山这个人,在表面的温润谦和之下,是怎样的卑鄙阴险,罗恒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和晏小山却是截然不同的。
&esp;&esp;若说罗恒说是君子中的小人,那晏小山就是小人中的君子,语序不同,别有云泥。
&esp;&esp;然后就是一些让她不怎么高兴的事情。
&esp;&esp;他如彗星一般崛起,魅力与风情与日俱增,围绕着他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也一个比一个优秀,其中甚至包括她最好最好的朋友。
&esp;&esp;纪萧萧很快就发现,自己跟这些女孩子比起来,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优势可言。
&esp;&esp;论背景煊赫,她不如李葭薇,论个人能力,她不如陈宣君,论在罗恒心中地位,她更是不可能比得上许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