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又改了口:“是这样吧。”
“师叔你一会儿说是民间谬传,一会儿又说是这样,”伏传扭过头,“你哄我开心。”
谢青鹤灵巧地捏住了他滑开的小辫子,伏传连忙举手道歉,表示自己不敢乱动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我最喜欢别人哄我开心了。”
谢青鹤不禁失笑。
正常小孩都会声嘶力竭地纠正大人,你别哄我,你别敷衍我,你要尊重我。
这小孩儿反应真是有趣。
左边的小辫子很快就编好了,谢青鹤又叫伏传一并捏着。
“师叔。”伏传突然又开口。
“嗯。”
“以后您若是有空闲,能不能再替我梳头啊?”伏传有些不好意思,带着一丝试探的小意,“我自己怕是梳不好。”
以伏传枪法之精细,别说用手指,叫他用枪尖给自己头发编个辫子,他也能毫发无损地编好。非要撒娇说自己梳不好头发,非要缠着师叔来梳,迷恋的不过是师叔“亲手”的过程罢了。
他不过是小孩心态,想吃糖了,就找大人要糖。
谢青鹤则想了许多。
若谈以后,以后他要如何自处?是否回寒山?是否能与小师弟生活在一处?
许多事都过了一遍,谢青鹤才说:“若有空闲,自然可以。”
小师弟在寒山过得很孤独。不仰仗恩师,不谈论诸位师兄,反而口口声声说大师兄,把一切情感都寄托在一个不存在的“偶像”上。谢青鹤明白他的孤独,也愿意成为小师弟的倚靠。
伏传还不到历尽千帆、心冷如铁,孤独一人就能撑起余生与天下的年纪。
伏传很高兴。
两边小辫子都梳好了,谢青鹤将他长发梳通,单手挽髻,再将玉簪抵入。
诚如伏传所言,他后颈处很干净,没有一丝软毛杂碎,髻子打好之后,非常干净漂亮。
伏传摸了摸自己彻底清静的额前,一把抱住谢青鹤,用脑袋顶了他肩膀一下,嗷嗷笑道:“师叔我好喜欢!从来没这么清爽过!师叔手真灵巧!师叔是不是有个女儿!”
谢青鹤以为自己听错了。女儿?
伏传已经灰溜溜地钻出了马车,把驻车石搬回来,赶快把马车往货栈的方向赶去。
禁宫附近雨势绵密温柔,越往货栈,雨势越汹汹。除了急赶回家的贵眷马车,大部分路人都挤在屋檐下躲雨,运货的马车更是扎堆铺上雨席、布罩,寻找能躲雨的地方。
伏传仗着目力惊人,继续赶车往回走。
只是,恁大的暴雨都堵不住他叨叨的嘴:“苏明宇祖师真会挑地方。皇城里的贵人冬暖夏凉,有卿云微风,细雨滋润。城门边脚处的贱民,连下雨都得挨点更凶残的。”
谢青鹤听他说得偏执,心知是伏蔚所做之事惹怒了他。
这时候若是要哄伏传,顺着他的口风,骂上几句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