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鲁越这时已迈步来到冰面上,弯下腰仔细观察了一番,才道:
“照你们所说,应该在冰溶之后一段时间里门不会消失,我们既然打不碎这冰,不如就等冰化了再说吧。”
“可是按理说春天到了冰也不会很快融化才对。”吴邪歪头想了想,忍不住问出口。
“你也知道是‘按理说’?”假鲁越斜了吴邪一眼,眼神中却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嗯?”吴邪这才反应过来,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不能改改这不经大脑脱口就出的毛病?
不过事情显然比他们想象中顺利,在挨过了一股几乎将人冻成冰棍的寒潮之后,湖面的冰正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飞速消融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原本坚硬的冰块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依旧是碧波荡漾,和风拂拂,只是水面开始变得浑浊,看不清晰水底的景致。
“趁现在。”卓林禹说着一个猛子扎下去,凭借记忆摸索着石门的位置,生怕水底的门就那么瞬间消失了。紧接着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响起,胖子和潘子也相继跳入水中,吴邪看看周围,对三叔点了个头,深吸一口气亦向水中扑去,没有想象中冰凉刺骨的水温,那道石门仅微微推开条缝隙,一股巨大的吸力便迎面袭来,吴邪只觉身体在瞬间失去了平衡,一股阴冷的气息刹那间淋遍全身,仅一眨眼的功夫,身体已经头朝下不受控制的撞入门内。
吴邪不敢睁眼,任由水流将他的身体带入漆黑的空洞,仿佛永无止境,仿佛无边无际,就在他力竭快要憋不住时,才感到衣服被人一把抓住向上拽去,下一刻,他的头已然露出了水面,贪婪的补充着空气。
呼~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胸腔的憋闷,吴邪感激的回头,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假鲁越微笑的脸庞近在咫尺,那种笑,似乎在哪里见过,令人感到熟悉而温暖,又似乎勾起了某段痛心疾首的回忆,让人打心底不舒服。随后黑眼镜拉着吴三省露出头来,看到吴邪此番表情的瞬间,脸黑了黑,却也没多做言语。
几人升起一堆火将衣服烤干,这才向黑漆漆的前方继续摸索。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前方终于不再是无止尽的拐弯,而是一道厚重的石墙。石墙下方是一条横贯甬道的河流,深有两米,清可见底,胖子走在最前,有些郁闷的抱怨:
“怎么又没路了?他娘的,衣服刚干了,不会又要下水吧?”
卓林禹弯身观察稍许,一脸凝重:“是个水下迷宫。”
“又是迷宫?”吴邪听了有些心烦,再要是个换气都成问题的超长河道,他可不认为自己好命到一次又一次有人来救。吴邪自认自己的闭气时间并不短,但和这些常年下斗的土夫子相比就逊色很多,毕竟曾经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身体素质的差距明摆着。
“小三爷别怕,这次我带你,你就把我当氧气罐就行。”黑眼镜笑着贴上来。吴邪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想着黑眼镜人还不错,一回头,但见胖子尴尬憋笑的表情以及三叔黑着的脸,他突然明白了黑眼镜话中的含义,一时间气红了脸,眯起眼咬着嘴角,冷不妨抬手就是一肘,瞬时将那个嬉皮笑脸的混蛋撞开两米。
“噗…吴邪,你的表情能不能不那么可爱,哈哈哈哈…”黑眼镜仿佛捡到了什么宝贝,开心的大笑起来。哑巴,天真果然是个宝贝,不懂珍惜的你,会后悔到无力挽回的地步。
可爱个屁,吴邪瞪他一眼,心中叫苦不已,难道以后就要被这个家伙一直欺负下去吗?开什么玩笑。如此想着,心里突然烦闷起来,也不管众人表情有多难看,抛下一句:“我去探路”,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岸上的光亮照不进水里多少,游不过几米已看不清水下事物,不过这条河流很长,长到延伸进甬道两旁的石壁很远,水下大致每隔几米就会出现蜿蜿蜒蜒的小洞,仅容一人游的进去,接近石壁上方,已没有了换气的地方,吴邪趁机会换下一口长气,随即视死如归的随便挑了条宽敞些的暗洞钻了进去。
庆幸的是,这条水下暗道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长,吴邪游了不到半分钟就探出了头,他深吸口气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连通的是一间面积约三十平米的石室,左手边的石壁上插着一个根尚未燃烬的火把,余光将不大的室内照亮的一览无余,吴邪面露欣喜,这说明这里刚才还有人来过,潜意识里他希望刚刚走掉的人是闷油瓶,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另一拨不认识的幕后黑手出现的可能性。
吴邪犹豫着是回去告诉他们自己走狗屎运找到了这个地方?还是先上去探探路以免白高兴一场。不过终究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急于想要确认刚才还在这里的人,是不是那个人。石室本身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地方,右手边角落里一道阴影隐匿其中,那是一道不太起眼的缝隙,大概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他将火把拿在手中,有些费力的挤进缝隙,缝口吹过的阴风引得身体一阵战栗,直吹的心底发寒。
吴邪瑟缩着走在长长的甬道内,内心的恐慌正与日俱增,这种不好的感觉来自哪里他不知道,只知道强烈到难以抗拒的地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里不正常,比起以往下过的斗更加奇怪,骤热也许因为赤龙灵,骤冷或许由于枭龙泪,可是现在那个凭空出现的”它”又是怎么回事?很多繁杂的事情尚未弄清,甚至于对卓林禹口中的“牺牲”更是一头雾水,有时候他也会自嘲的想,一个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是以一个笑话而存在?
火把的光渐渐暗淡下去,直至最后一簇火苗在挣扎中殒灭,吴邪长呼出口气,暗骂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不过,在趋于黑暗的那一刻,他竟诧异的发现在前方不远处隐约透出的灯光,找到了,心里窃喜着快速向着光源奔过去,就在即将走出黑暗的那一刻,又愣愣的停下了脚步。
淡光掩映下,吴邪突然想起雪崖上令他心碎的剪影,原来那不是臆想,两具清晰的轮廓紧紧贴在一起,而现在他才终于看清,那个被拥在怀中的人,原来是他。
(九十八) 交涉条件
相拥中的两人似乎并未发现吴邪的存在,他们的唇紧紧贴合着,视周遭世界如无物,至少在吴邪眼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呵。。。”吴邪笑着咬上自己的手背,强迫自己淡定冷静不冲动,但是眼眶的湿润与嘴角的腥甜出卖了他所有的情绪,很冷,冷到肩膀开始不由自主的抽动,他缓缓转身,艰难的迈开步伐往回走,离开,离开这里,只要离开了,心就不会再痛。
“谁?出来。”一声冷喝自背后传来,带着浓烈的杀气,吴邪硬生生顿住脚步,放开被咬到几乎血肉模糊的手背,他定了定神,强噙起一抹微笑转过身去。===============分界线==================
“噗”,胖子从水里探出头来,不奈的抹把脸冲上面吼道:“这里洞穴很多,谁知道天真进的是哪个?”
“不能再等下去了,大家分头找吧。”黑眼镜面上沉静,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水下找人十分困难,偏偏还是这种迷宫一般的环境,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糟糕到极点。
“嘁,真会惹麻烦。”卓林禹不理会旁人不满的眼光,潜入水中寻路去了,与其与这帮人待在一起束手束脚,倒不如自己单行去找人算了,管他吴邪丢不丢的,比起那个,他更在意失踪的两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竟然出现了两个吴邪?这怎么可能?================分界线=================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慢踱出,待看清那人是谁,闷油瓶几乎是下意识将怀中的人推开,一向淡然的眼睛瞬间烧出怒意,他冷冷看了齐羽一眼,才回身面对着来人。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吴邪尴尬的开口,心中早已被怒火和难过撩拨的无法呼吸,可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在猜测出齐羽的真正身份后,他突然自嘲的明白了自己的立场——第三者。这种讽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粉碎,然而闷油瓶的暧昧态度更令他认清了现实,那个人回来了,这里再没有他的位置,就连可悲的最后一点自尊都被践踏的丝毫不胜。
“吴邪。。。。。。”闷油瓶欲言又止,他想说不是他想像的情况,却又不能说出口。这是齐羽的条件之一,他只能狠下心不做回应。
“我只问你一句。”吴邪深呼吸两下,胸腔中弥漫着炙热的痛,似乎每开口说一句话心脏就会被凌迟一刀。
“那天。。。。。。雪崖下。。。。。。你说的话,还算数吗?”即使背负再多的痛苦,他还是自欺欺人的想再确认一下。呵呵,这种噁心的卑微心理,他痛恨着,却着魔一般甩不掉。
“……”闷油瓶微蹙下眉,很快又强迫自己恢复到淡漠的表情。
“你曾说过。。。。。。他是他,我是我,对吗?”这一句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承认吧,你曾经对我的感情不是虚伪的,承认啊,你并未将我当成是他的替代品,我想要的只是。。。。。。只是。。。。。。一个安心。
“是。”闷油瓶突然垂下眼睑,声音低沉而平静,但吴邪还没来得及安心,下一句话又将他打入了黑暗的深渊:
“所以你替代不了他。”
轰,吴邪只觉心脏被瞬间炸的血肉模糊,眼中一片黑暗,脑中一片空白,明明知道答案就是如此,却为何还是作死的想要确认?活该,自找,傻子,卑贱,呸。。。。。。这是他现在一遍遍在脑海中讽刺自己的词汇。冷嘲?热讽?啊!突然觉得一切肉体上的灾难比起这个,都变的丝毫没有意义了。
“你已经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