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中秋了,姥这几日都会外出赴宴,而馆内的伎乐们也都有乐宴的安排,所以呐……姐姐大人您就继续歇着吧。”
我掀了帘子,天空阴沉的和傍晚一般,电光闪烁,雷声轰鸣,大雨将至:“明日若也是时逢雷雨,可就真煞风景了。”
“不会,在我小时候,姐姐曾经告诉我……”蹲在院中的伶儿突然的就不说话了,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傻笑,然后拢了满怀的纸跑回来,在我身边的案上放下了,一张一张的理顺:“您放心,这种雨都是急雨,最多一夜就停了。”
难得有闲暇时间过节的月染说存了龙膏酒,让我明日去集萃居一聚,还说有好玩的东西给我看。
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我摸着撞在窗棂上的额头。
许是这几日看了异闻娘子写的那些神鬼异传吧,我好像也做了什么怪异的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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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上)】………
沁了凉意的雨果然在天将明时就止了。
听说长安城一向干燥多风,却在今夏的这段时间里湿润的如同江南,几乎隔段时间,便要降下一场雨水,据说城里官道旁的渠都被灌满了,和小溪一般储满了清水。
风中还带着湿气,指尖和脚趾都缠了浸透花儿碾出红色汁液的丝绦,却一直氤氲着不干。我只能坐在妆台前,伸开了手指等着,而一旁的两个婢子正忙碌着,一位替我在梳理好的发髻插上一根初开的桂花,又用银针挑了朵金箔锤出的花瓣,沾了油头子贴在额角上;另一位跪在我身边,小心的将缚在我指尖的染了红色的丝绦解开。
我抬了手,想要帮她们按住翘起来的花钿,婢子赶忙拦了我:“先不要碰东西,等手指上的色落实了,这几天再沾了水颜色都不会脱了。”
“好的。”我笑了下,复又坐好,看着从丝绦中露出的手指——指端第一节都被那唤作“洒金”的花儿挤出的汁液渲染成了柔嫩的淡红色,而那婢子又屏了呼息,提起笔,沾了更浓的紫色汁液在我的指甲上画出一朵朵的碎花。
“伶儿,去换一盆清水……伶儿呢?”收拾了篦子发簪的女子回头找着:“那丫头又跑哪去了,唤了这半天也不见人影。”
“略等等无妨,不急。”我轻笑——方才从铜镜里看见伶儿一直盯着托在盘子里的那几只桂花,眼睛溜溜的瞟着我,我见两个婢子都在忙碌没注意,就向她眨了下眼睛。丫头见我默许,立刻折了一枝。掩在怀中,欢天喜地的就走出去了,估计是忙着寻了瓶子。插了养起来。
两名婢子见我如此说也点了点头,为我梳头的便提了铜盆和瓶自己出外面打水。另一个就捧了一个平盘过来,然后将我地脚小心的放到盘中,又将瓶中剩余的鲜红花汁倒进去,浸到三分地高度就收了瓶子。这样便能在赤着脚穿木屐的时候露出清晰地一痕柔红。
姥一早就出去赴宴了,为她打理妆容的两个婢子被请了过来为我梳妆。安静的坐在凳子上。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在没有来到长安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作为一个女子,还有这么多繁琐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会有那么一种花儿,能将人地手指渲染的如桃花初开一般的美丽。
心中突然的有了触动,轻轻合拢了双手,我将它们贴近了面颊——白皙的近乎透明一般的纤长手指上是温暖的红色,却开着花的影子,清洌芬芳。
荀。你的手真好看啊,手指又长又细,将来一定是个巧女子——跟着夜羽轻轻吟唱而出地音律一同出现在我心中的。是老师说的这句话。
还没来得及给您看过我现在地样子……
如果没有谁从我身边夺去您的话……
现在……
现在地我……
“代师范!”出去地婢子一路咔咔的跑了回来,还没有进屋就跪倒在门口:“对不起。但是请您快过来一下。外面打起来了!”
一怔,我赶忙收了眼底已经浮上来地雾气站起身来:“怎么回事…和谁?”
“是伶儿……和馆内的伎乐。”
什么!
我心中急切,赶忙走出去,身后为我施妆的婢子也快步跟上,一路上追在后面为我整理着衣裙。;16.。方走出院落,我便听见女子尖叫的声音,竹林那边人影晃动,乱作一团。待跑近了一看,一个年龄比我还长的女子正扯了伶儿的衣服,攥了拳头去锤她的背,一再的想要从她怀中夺了什么一般用力撕扯。伶儿却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磕到了头,连躲都不躲的任由她打着。
“住手!”我冷喝一声,围拢着看热闹的乐伎回头见是我,立刻分开了一条通路,我怒目的看着这些但凡有一点乱子都会看戏一般出现,却毫无作为的女子,从颤抖的她们身边走过去,一把握住那个挣的假发都坠在一边,还踢打着伶儿的伎乐的腕子:“叫你住手!”
那女人一声断气般的惨叫,当啷一声的从手里丢出样东西,我低头看了,一股怒火瞬间便冲到了头顶——她居然握着一根磨的尖锐的铜簪子在手指里,再看伶儿的肩膀衣服上,点点的都是沁过来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