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费尽力气写完手中的这份合同书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20多分钟。
我将手中的这份合同书交给了正坐在办公桌旁的那位大姐,她大致的翻阅了一下,确定没有遗漏的点之后,才告诉我这一项,完毕了。
随后,那位大姐叮嘱了我一句,告诉我明天早上八点有个已经预约完毕的入职体检,让我不要忘记去体检完后打桌子上这个电话。
说着,大姐用食指轻敲了几下办公桌的塑胶桌布下的一张A4纸。
那纸张上面写着些注意事项,那个电话,以及那个电话的人应该如何称呼等等。
等到叮嘱完这些后,那大姐又告诉我明天要再来一趟把毕业证带来复印一下,用作于厂子备份。
我点头应了一声,再之后,那位大姐再三思考后才告诉我,可以走了。
我走出办公室,走出平房,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缓步向前走着,走了一小段距离后我才发现,原来小舅已经回来在车里等我了。
他正刷着手机,看到我出来,赶忙下车向我招了招手,我们回到车上向着新厂驶去,回去的路上小舅询问着我现在的感受如何,而我强行挤出了些笑容却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半句话。
回到厂子里,小舅向他的同车间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准备送我回家。
回去的路上,小舅又像是查缺补漏一样和我说了些他认为还应该注意的事项,等到车开到了我家正门的时候,小舅才终于觉得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了,小舅并没有进院子,毕竟,按照时间的话他还没有下班。
我挥了挥手,带着沉重的心情,向着小区院里走去,母亲和父亲都在楼下的店里,我到店里落脚,简单的和他们复述了一下刚刚在厂子填合同和明天要起早去体检的事情。
父亲说他陪我去体检,而母亲则担负起了送妹妹上学的任务,母亲看出我的心情有些失落,她安慰着我,告诉我厂子里有那么多舅舅在,又不会有人欺负我,但她并不知道我想的不是这个。
或者说,她并不想和我谈我心里正在想的那些事情。
我知道母亲是为了让我的心情更加平和一些,所以才避免和我正面谈论我心中想的问题,或者说那时的我并不理解母亲的做法。
那时的母亲像个相当残酷的严母一样,将我一步步的推向那处脏乱的厂子和那间看起来绝不轻松的车间,那时的我的心情已经开始逐渐变了,变得怨天怨地,变得胡乱咬人。
我,已经开始产生怨气了……
人总是这样,难受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的安慰自己,但等到事情不可逆转的时候又会像是“大冤种”一样将心中的怨气向身边的各种人身上塞去。
哪怕心里其实知道,这只是一种己所不欲,“硬”施于人的做法。
我和他们俩打了个招呼,走出店门准备回楼上休息。
回到楼上,我迅速褪去身上的衣裤和累赘,带着些许惯性的躺下,躺在了床上,我将整个人都放空下来,此时的我什么也不想思考也什么都不想考虑。
我打开手机,给老妹儿发去了一条消息,那位老妹儿是当初跟我跑步的那个,现在的她也上班了,原本他打算中专升大专的,但因为阴差阳错,导致学籍出了点问题才断了继续升学的路。
后来,她去了快递厂,作为女生肯定不会像我之前那样去卸车,她是负责流水线分拣的活计,还算轻松,整体也比较好干。
由于家里养了两只猫的原因,所以她申请的每天就上半天班,一个月两千多点,但胜在还不算累,无非就是早上每天五点多就得起床,这点挺死亡。
我和她吐槽起了自己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而她应该是因为上了一阵子班的原因,还算是能理解我的心情,那天那晚上的我,就像个怎么也抱怨不够的孩子一样,一张嘴永远也说不够。
我们聊了好久好久,我一直在负责吐槽和抱怨,而她则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安慰我,现在想来,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前辈啊……
夜,很快到来了,这一夜我似乎完全没睡好,我心乱如麻甚至对于即将就任的岗位,有些恐惧,这或许只是我的臆想,但却不断的叨扰着我的心神。
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还有些没想明白,又或者说,我还是没有说服自己不去瞎想。
今天我起的很早,毕竟一会儿要出门体检,今早的饭菜很丰盛,看得出来母亲是特意早起给我做的,今天早上她甚至都没起床跑步。
这个对于母亲而言几乎是风雨无阻的爱好,竟然因为即将入职的我而毫不犹豫的断了一天,可那时的我并没有想到这些,也并没有半点愧疚。
我飞快的扫掠着面前的一道道菜,吃过饭后我又再次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等着父亲的回来,不过一会儿,房门声响起,父亲回来了。
他一边向母亲询问我醒没醒,一边去了卫生间准备洗手吃饭,之前我应该没提到过,父亲在好几年前就开始干起了这份“打更”的差事(说白了,就是给某位大户宅邸当夜里的保安)。
这份差事挣得并不算多,一个月也才一千块钱,但实际上只是去换个地方睡觉,又能挣些钱补贴家用,这么轻松的来钱方式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自那以后,父亲每天白天在店里工作,晚上去“大院儿”睡觉,或许整个家里那个看似喜欢摆烂和葛优躺的父亲才是最努力挣钱的那个人。
不仅如此,大院儿里面的几块小田地也经过家主的同意,可以让我们自行发挥,而姥爷则顺势接下了这个看上去不算简单的“任务”。
于是,每到了春天耕地的季节,姥爷都会摩拳擦掌的思考着今年要在哪块地种上些什么菜,逐渐的,他就沉浸在其中了。
有时碰上我放寒暑假的时候,他还会让我去陪他搬些粪肥或是泥土用来种地,这一干就是好几年。
姥爷很享受每年种地的时节,他甚至乐此不疲的辛勤劳作着,这似乎让他找到了些消磨时间的东西。
自从退休之后,最开始姥爷还喜欢每天出门走走,但随着他那严重的腰脱的困扰越来越重,他的出门的频率也在直线下降着,我们家里人都看在眼里,但却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