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我没跟他说过这回事。”陈燕珊烦闷道:“哎呀,你别问是谁了,反正我会教训他啦!”
吕琳抱怨道:“怎么起床的时候都没人看看具体时间……”
“是我的错。”秦秣苦笑,“是我疏忽了,我应该看看表再叫你们起床的。”
吕琳不好意思道:“秣秣,我没怪你啦,就是,就是犯这种错误有点可笑,哎呀,虽然是被人家的短信铃声骗了,但是……”她揉揉额角,仰头看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反正早上的诵读,我今天是不去啦!”陈燕珊嘟着嘴,“这样一吵,白天的精神肯定糟透了,要是还要早起,那我就不活啦!”
吕琳点点头,虽没多说什么,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王子毓冷着脸,继续沉默,既然没反对,那同样就是默认了。
“不去就……不去吧。”秦秣眼睛半眯,看似说得平静,可她心中却一点也不平静。
她很自负。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骨子里,不止是骄傲,其实更是自负。她有自负的资本,她口称谦逊或都不在乎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自负。
因为她很明白地知道,自己的满腹才学是不论如何谦逊也无法抹消的,所以她从容,所以她进退有据,所以她敢于面对一切。
但是,今天这很微小的一件事,却生生地将秦秣的自负给讽刺了个彻底!
她不在乎自己厨艺糟糕,不担心自己在数学上愚钝,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另有擅长。
她一向以为自己心思缜密,以为走出那个大宅院,又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站稳脚跟后,便再无任何事情可以打击到她,但事实证明,命运总是擅长在人最得意的地方,用最可笑的手段,轻扇过耳光,让人哑口无言!
今天的事情真是再可笑不过,她们四个人,无论是谁,只要事先拿表看一眼时间,便不会闹出这个笑话,可偏偏,这个笑话就是出现了。
人的思维盲点真是很可怕,秦秣相信陈燕珊的闹钟,陈燕珊和吕琳以及王子毓又相信秦秣,于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闹剧,便将四个自诩聪明的女孩子给闹了个灰头土脸,连翻身都无处可翻。
回到寝室后,这一夜,秦秣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继而又在十来分钟后,翻身惊醒。
她想起自己还曾要求鲁松在五点一刻的时候赶到漱风亭,如果那时候鲁松到了她却没到,那她岂不是言而无信?
秦秣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咬牙起身。
她看了看手表:“5:10,还有五分钟,她必须加速才能按时赶到!
匆匆洗漱,秦秣甚至连被子都来不及叠,就拿起《古文观止》跑步往外面冲。这时候天已微亮,路灯的光芒照得这个清晨的薄雾都仿佛在翻腾。秦秣大步跑到寝室大铁门口,非常庆幸地看到铁门已开。
吸气,跑步,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军训时跑六千米的毅力,一边压下脑袋的疼痛,绕着小路就冲向漱风亭。
远远的,只见夫子山脚下的路灯已经熄灭,而山上人影寥寥落落。
薄雾之中,已有几个勤奋的人在漱风亭里里外外捧书晨读。秦秣抬眼看去,一眼没看清楚,也不知那里面有没有鲁松。
卷二:灿烂时节谁煮酒 三十九回:初红
天际微泛鱼肚白,清晨的薄雾将夫子山边的一边都渲染得朦胧幽淡。
秦秣眯起眼睛,深吸一口这半带湿润的清新空气,感觉脑袋又清醒了些,这才迈着舒缓的步子,沿着碎石小道往山上漱风亭走去。
既然已经到了山脚下,她当然没必要再急匆匆地赶时间了,这时候她就该先缓上一口气,然后才便于进入吟诵的状态。
夫子山的碎石道边栽着稀疏的几棵柳树,因为已过中秋,这些柳树的叶子大多枯黄。晨风一吹,细叶萧萧索索地四散飘落,那些倒垂的柳枝随风摆荡,却也有几分寂寞素淡之意。
春之繁华,来也凋零,万物轮回,何尝不是一种美?
秦秣摇头笑笑,提步从垂柳间横过,从小道走上草地,已到了漱风亭外边。
假山当然不高,粗看不过五十米。漱风亭碧瓦勾檐、红漆柱子,中间的石凳上已坐了一个人,亭柱边上又靠着一个人。
天色脸未大亮,暗淡的天光下,秦秣站在亭外,也只能分辨出靠着柱子的是个女孩,面目依稀清秀,她在大声诵读英语。而坐在石凳上的是个男孩,他半侧身子低着头,没有出声。秦秣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鲁松还没有到。
秦秣干脆绕着漱风亭走了一圈,几分钟后,她头痛稍好了些,但小腹又隐隐作痛起来。
“难道是受了风寒,要闹肚子?”秦秣伸手按住小腹,停在漱风亭正对着足球场的那一边,默默忍着痛,不敢再走动。
小腹的疼痛越来越严重,脑袋也疼得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秦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几乎是遭遇了穿越以来最为严重的尴尬。就是在西平医院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难受过,那个时候她处境虽然糟糕,但身体总还是健康的。而且那时候她整个人还处在懵懂状态,也无心去思考什么尴尬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