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猪皮留下的刺口甚至小于一寸,皮肉收缩,造成伤口比刃身还窄的效果。
林滢检查之下,越发肯定刺伤姚淳儿的绝不是此等短刃。
然后卫珉扣住了自己腰刀,那刀白银吞口,刀柄用银丝缠绕,一层层的方便吸汗。如此就算卫珉久握,也不容易因汗松脱。
如今卫珉拔出刀,一刀刺去,在猪肉上留下一个两寸来宽的刀痕。
卫珉沉吟:“我随身冷月刀要比寻常刀要坚硬,是几经淬火的好铁所铸。不过说到规格,此刀长宽倒是与普通刀刃并无二致。刀身太厚,易显笨拙,杀敌时容易嵌入对手身躯之中,易生滞涩,并不是很方便。我虽见到宽刀宽刃,但是用的人实在不算多,而且也不算方便。”
林滢翻看刀口:“而且如果是长刃刺入,伤口会比姚淳儿形成的伤口要深。姚淳儿伤口外宽内窄,像是刀身较宽的短刃,刀剑却很细。刀宽部分比较长,不像是尖锥形。”
几番比较之下,林滢对这个兵器的形状渐渐也心里有数,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此刻程家之中,程烁被请入方氏这位大夫人房中。今日林滢当众验尸之事在凤州闹得沸沸扬扬,程烁也是有所耳闻。
他愤然恼恨,面颊因此生出一缕恼火之色,双颊透出了几许愤恨。甚至今日,他还怒火攻心,打伤了房里一个丫鬟。
不过到了方氏这个母亲跟前,程烁却忽而显得乖顺起来。
他轻轻发抖,喃喃叫着母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久好似不好了。从小程烁就十分会撒娇,知晓怎么样在女性长辈卖好,才能博得她们的怜爱和宽容。
这在况凤彩面前是两回事。
“母亲,母亲,姜逸如今身为推官,非要跟儿子不依不饶,非要针对我们程家。那个林滢是姜逸请来,又怎么会说有利于我的话?姜逸本就是顾公党羽,而林滢这个会验尸的丫鬟,又是顾知州亲自教出,他们都是一伙人,都是要害死儿子!”
程烁伏在了况凤彩膝头,惊恐的向着方氏抱怨。
他喃喃说道:“是,那日我是为难了姚淳儿那个贱人,我打伤了她的丫鬟,还,还说了些威胁她的话,可是我没有杀她呀!她不是我杀的。”
方氏手掌轻轻的抚摸着程烁的头,却叹了口气。
如今程烁终于承认,那日他确实为难了姚淳儿。在这之前,在这三年里,程烁本来一直矢口否认,说他那日根本没见过姚淳儿,更没有为难于她。
当然程烁纵然不认,方氏也不能说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拷问过那日小厮,将那日随从都打发。若方氏一点都不知道,她也不必威胁姚家,甚至买通那个陈道士,将姚淳儿埋葬于聚秽之地,要使得姚淳儿不得超生。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孩子,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方氏亦是如此。
就像现在,程烁轻轻的伏在了她的膝头,显得多么的无依无靠,又是多么的可怜。
当然程烁早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是一个能施展暴力的成年人,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方氏心里,程烁终究是那个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孩儿。
就像现在,程烁伏在了她的膝头,泪水落在了方氏的衣襟之上。
看着他这个样子,方氏又怎么会对他有半点见怪。
无论程烁做过多少恶毒的事情,方氏都会心肠发软,绝不能对他不管。
程烁哭着倾述自己委屈:“我去为难况凤彩,是因为她这个贱人无耻,这般毁我颜面。她瞧中姜逸那种下贱货色,而况家还肯顺了她的心意。况家为什么要顺了她?是不是觉得,姜逸比我要能干、出挑,更有前程?无论如何,况家也是将女儿这般嫁过去了。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他瞧不得况凤彩这个贱人心愿顺遂,看不得她称心如意,跟姜逸那个奸夫好得蜜里调油。他要况凤彩生不如死,惶恐不安,日子过得十分丧气,绝不能有半点欢喜。
所以他非要骚扰况凤彩,甚至那时候他还恨不得杀了这个贱人。
如今程烁喃喃提及当年之事,方氏面色沉沉,竟似有几分丧气,亦未曾多说什么。那时候,她是知晓程烁的行径的,可是她竟并未当真很严厉的阻止。
她只是轻柔的,不痛不痒的呵斥了几句。
因为她的心里,何尝不是真心为了程烁委屈。自己要颜面,体恤周全,却让况家那个不懂事的下贱丫头欺负在头上来!
这可真是人善被人欺啊!儿子生气也是应该的。
如今回忆起当年之事,方氏忽而有些后悔。
若自己那时候阻止了儿子呢?若她严厉呵斥,不让程烁胡闹,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会收敛几分,不至于真的闯下大祸。
也许此间种种,也不至于真落到了如此地步。
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是迟了。
她耳边听着程烁在那儿喃喃低语:“不是我杀了姚淳儿,可姚淳儿终究是死了。她总不会平白无故就死。我知道了母亲,我知道了!害死姚淳儿的一定是姜逸。是了,他是个伪君子,他趁机污蔑我,作践我,作践我们程家,以抬他的名声。如今谁不知晓,他威武不能屈,为了替姚家讨回公道,什么样事情都能做出来!”
“哼!他联合那些士子上书,那么闹,就好像什么意见领袖。这是他踩着咱们家做踏脚石,好抬他的前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定是怎么一回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