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健美
2007年4月28日,是中国共产党主要创始人之一李大钊先生英勇就义80年纪念日。
“斯人气尚雄,江流自千古。碧血几春花,零泪一抔土。”
近年来,有关李大钊之死的档案陆续被发现,更多亲历者的讲述见诸报端,这使得当初大量缺失的真相与细节日渐显露出来。那段慷慨悲歌、令神州色变的死难历程,如今正变得完整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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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
屠刀其实早在1926年就举起来了。
这年的4月间,直奉鲁豫联军荷枪实弹、杀气腾腾地开进了北京。对于城中的革命者,连年混战的反动军阀们表现出难得的一致。联军随即公布的治安条例里特别规定:“宣传赤化、主张共产、不分首从、一律处死刑。”
虐政屠刀之下,北京城里封禁报馆,钳制舆论,共产主义和一切不符合军阀心意的言论都成了杀头的罪名。《京报》社长邵飘萍、《社会日报》主编林白水先后遇害。400余名爱国学生上了被通缉的黑名单,说他们有“赤化嫌疑”。受军阀掌控的宪兵团、军警和密探增加了4万余人,他们在京城的学校、报馆、机关、邮局里四处打探,闻风而动。一时间,北方群众运动陷入低谷,革命领导人纷纷南下。
尽管如此,奉系军阀张作霖“讨赤”的心意仍不满足,这位“讨赤联军总司令”自从1926年6月进京之后便执掌了###,年底又自我擢升为“安国军总司令”。他早就和军阀头子们商量好,将捕杀邵飘萍、李大钊等人列为特别紧迫的军事行动。
张作霖等军阀头子对李大钊的痛恨是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
1924年北京政变之后,冯玉祥率领的国民军四面受敌,东有张作霖,西有阎锡山,南边还有吴佩孚的人马。危急下,多亏李大钊及时出面,通过当时苏联驻华大使加拉罕恳请苏联提供军火援助。有了李大钊的奔走,国民军不断扩充军源,并得到苏联军事顾问的指导,这才具备了与北方军阀相抗衡的资本。
当时也是第一次国共合作开始时期,李大钊兼任共产党北方区委书记和国民党北京执行部组织部长,领导着京、直、鲁、豫等北方15个省区反帝反封建军阀的工人、农民和学生运动。北方群众运动一波连一波,高潮迭起。军阀们当然将李大钊视作北方的头号“赤敌”。
眼下,邵飘萍已然被除掉,李大钊又在哪里呢?张作霖觉着骨鲠在喉。
李大钊当时并没有离开北京,就待在东交民巷,距离被张作霖当做大元帅府的顺承王府不远。
自打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以后,东交民巷一直就是各国驻华使馆区和兵营的所在地。据《辛丑条约》规定,中国人未经许可不得擅入,若要进入,必须解除武装。所以,东交民巷成了落难国人的避风港。变法失败了的康有为和梁启超去过;被冯玉祥逐出紫禁城的末代皇帝溥仪去过;“辫帅”张勋被讨逆军追得无处可藏时也去过。
1926年“三?一八”惨案发生后,段祺瑞政府严令通缉李大钊等人,说他们“假借共产学说,啸聚群众,屡肇事端”。为了躲避通缉,李大钊带着两党机关以及一家老小,搬进了苏联使馆地界儿上的俄国兵营(现在的“苏联豁子”巷以西),此后再也没有公开露面。
法日使馆“举报”
苏联使馆东边、隔着御河就是日本使馆。站岗的日本卫兵最早注意到苏联使馆不大对劲儿,常有中国人频繁出入。他们觉得奇怪,但也不明其理。苏联使馆的西边毗邻一家法国医院,这家医院的工作人员听到隔壁俄国兵营的院子里半夜老有动静,有什么人深更半夜里讲话和争论,仿佛忙得顾不上休息,也不知疲倦。
1926年夏天,躲在俄国兵营里的李大钊的确很忙。彼时,国民军与“讨赤”联军正在北京南口鏖战,奉直晋三大军阀的42个师、47个旅、890门大炮、946挺机枪、59万人马陷在南口的崇山峻岭间。同时,国民革命军从广东誓师北伐,很快打到湖南,直逼武汉,锐不可当。
当时的中国乱成一团,从北到南,一路战火不休,信息不畅。坚守北京的李大钊就成了连接南北革命斗争的关节点。一条条军事情报、政治情报汇聚到俄国兵营里那座小院,再秘密地分转出去。情报的正面写上些不相干的话,背面用牛奶书写,火一烤才显得出字迹。
北方革命力量此时的发展也如火如荼,从1926年3月至1927年2月,北方的共产党党员由300多人发展到1000多人,国民党党员由2200多人发展到4300多人。就连张作霖的大帅府里,也发展了中共地下党支部,支部书记是大帅府秘书董季皋。
苏联使馆里的“动静”引起了法日使馆的注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将这一发现告诉了当时张作霖的安国军总司令部外交次长吴晋。这个吴晋曾经在法国炮兵工程学校留学,任过驻法国使馆参赞,是个亲法派。他很快将“苏联使馆内可能有赤色活动”的消息汇报了上去。
东交民巷里之后就多了一些一天到晚趴活儿的“车夫”。他们把本就不脏的人力车擦了一遍又一遍,却对招揽客人从不热心;他们漫不经心地闲聊、歇脚,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盯着东交民巷西口北边的苏联使馆。
叛徒供出藏身地点(1)
李大钊住在俄国兵营是许多人知道的事情。但他的具体地址30号院,本来只有北方区委委员、地委书记、共青团北京团区委书记等少数领导同志才晓得。
但谁知道,党组织内部竟然出了一个叛徒。他就在李大钊身边工作,还是李大钊的学生。
当时已是冬去春来。但在帝国主义的联络下,蒋介石、张作霖二人合作###的说法甚嚣尘上,北京城里的风声一天紧过一天。在李大钊身边、负责使馆内外联络工作的阎振山,有一天出去送信再也没有回来。送信、取报工作就由帮大家做饭、打杂的张全印肩负起来,可没过几天,张全印上街买菜的时候也失踪了。而大家还不知道,京师警察厅派出的4名暗探早已借招工之机扮成杂役混进了俄国兵营,专盯着兵营里中国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