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我才得以重见天日,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学校,原以为肯定要被训导主任的唾沫当头洗礼一番,殊不知原来如风早给我请了七天病假。
日子在不经不觉间流失,圣诞节前夕的Silent Night,我去到冷氏的办公大厦,约了如风吃午饭然后去给一众亲友买礼物。
接待小姐一看见我马上就行微笑礼:“总裁刚刚出去,他交待下来让你在这里等他,他很快就会回来。”
道过谢后我信步走出门口,极目望向大厦广场、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再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下意识搜寻那道出类拔萃的熟悉身形。过了好一会都不见他的出现,我闲着无聊就踱下环形的台阶,一二三四五六七,数完了再拾级而上,七六五四三二一,回头张望,依然没有他的影踪。他到底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如风——”我拖长了声音转身,他又玩——
不是如风,是那个曾与我谈判崩裂,后来又企图勾引我老公结果未遂的女人——苏惜。戒备与敌意一下子就窜到脸上来,她又想干什么?
“林小姐。”苏惜对我苦笑:“我知道上次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说话的语气竟是诚恳得很,我这才注意到她面容憔悴,十分容颜而今只剩下三分。
她看着我,凄楚的笑容里慢慢注入一种深重的爱恋,“我煞费苦心也不过是因为我爱他,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定他一个,林小姐你能体会个中心情吗?”
直觉她说的是心里话,好一会儿我才无言地占点头,痴情本无罪。
“可是他认定的……却不是我。”她的声调悲凉。“你可能不知道,他虽然女友众多却从来都公私分明,他未曾牵着女人的手踏进这里一步,也不曾和谁在他的办公室里亲热——能进入他办公室的女人原本就没有几个,也从来没有把她们——包括我——正式介绍给他的朋友……只除了你,所有关于你的一切都是例外。”她垂着眼睑好久都没有再作声。
我默然,心内对她无不歉疚,我无意夺人所爱,然这个世上我亦是只认定如风一个。
“林小姐——”她抬头看我,似乎急于想说什么却又十分难以启齿。
我倒过意不去了,开口安慰她:“有什么就说吧,没事的。”
“我——我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可——可是,”她仿若就要哭出来了,然后像是在瞬间下了决心,她猛然道:“我求你把如风让给我,我求你了!”
我完全不明白她说什么?!
“我——我有了如风的孩子……”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已经四个月了。”
我望向她的小腹,果真微往外凸,可能是因为她的宽长的裙饰遮掩得好,竟看不出已是四个月的身孕。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我就好像被扔进了冰窑,从脚趾尖一直冷到心脏最里头。
“如风——知道吗?”我极力控制声音中的颤抖,我不认为她会胆大到敢在这种事情上出诡计欺骗他,那么,他有一个孩子?
她凄然摇头:“我一直不也告诉他,怕他——会给我一张支票叫我自己去找医生。而从纽约回来一直到现在,两个月来我用尽所有的办法都再见不到他一面,甚至连电话都通不上,他的电话专线的辨音系统一确认出是我的声音立刻就会自动切断——”
她忽然攫住我的双臂,就如同绝望中的人抓住了惟一的救生草,她哑声哭起:“林小姐,我求你了!把如风让给我吧!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你就当作是可怜可怜我肚里的孩子好吗?如风是他的爸爸呀!”
我被她攥着一步一步向后转,呆若膏像不能反应,她可以对着我哭,求我把如风让给她,可我呢?我又可以去对谁哭?去求谁把如风让给我?她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胚胎吗?
“我给你下跪了!”苏惜流着泪拽紧我就要往地上跪,慌乱中我本能地想反手抓住她不让她跪下去,却见她一个趄趔,“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往台阶下滚去!
我的双手僵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她滚下最后一级台阶停在一双咖啡色的Gucci皮鞋前。上帝作证!我根本没有碰到她!我真的真的没有!
苏惜的脸苍白如纸,她用手肘支地勉强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虚弱地指向我,对正俯视她的如风说道:“如——风,她——好狠心,我们——我们的孩子——”血从她的白色呢绒裙底下渗出来,染红了一片。
如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千变万化。
我一级一级步下台阶。
“你还不送她去医院吗?”我说,声音是事不关已的空洞。
他看我一眼,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我在台阶上缓缓坐下,这一刻终于清楚记起了苏惜曾对我说过——“我们走着瞧”。
如风的视线飘向我的头顶上方:“嘿,小张!”脚步声响起,一位身穿保全工作服的年青人出现在面前,如风指指半躺在地的苏惜:“送这位小姐去医院。”
小张应声抱起她,苏惜刹时面无人色,她凄惶地惊叫,“如风!”
他的唇角一弯,一丝绝世的怜悯的微笑跃然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