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见我,便笑道:“丞相,萧花儿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爹爹立刻在旁应道:“皇上见笑了,这女儿调皮的紧,很是难管。”
“你这女儿可是百年难得的奇才,十四岁便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我大辽唯一的有功女子。作为父亲也必是骄傲无比吧。”皇上道。
“皇上不知,最近她经常在外面瞎玩,多接触市井之人,一点都不像个女孩。”虽然如是说,可爹爹笑得很是骄傲。
在场其他大臣听到皇上夸奖我,亦对我另眼相看。
“萧花儿,你多大了?”皇上对下首跪着的我问。
“回皇上话,花儿已年满十六。”我恭敬答道。
“嗯,朕还记得曾答应你自己选择夫婿之事,你色艺双全,谁能娶了你去必是一大福份!”
“谢皇上吉言。”我再次叩头。
皇上允我平身,并赐坐于我,我坐在了最后面,暗自奇怪,今日这么多人在场,把我叫来有何事?我看到耶律休哥,坐在下首第一位,身旁坐着的正是那位西夏公主李鸿遥。
自衣娃去世后,我们很久未曾见面了。
“今辽国和西夏缔结联盟互不侵犯,更有西夏公主愿下嫁北院大王之子耶律休哥,互通姻亲,朕甚为高兴,特邀诸位卿家一同进宫庆祝。”皇上说完,举起酒杯与众大臣同饮。
我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之人,抬眼远远注视着平静无波的耶律休哥,和娇羞微笑的西夏公主,郎才女貌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亦举杯同饮,喝下的美酒不知为何却是苦的。我仔细的看了看酒,暗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难喝。
大臣们一一向耶律休哥敬酒道贺,恭喜他娶得西夏公主。
第一个便是耶律斜轸,道:“恭贺逊宁娶得西夏第一美人,我先干为敬。”
耶律休哥举杯与他一同饮尽,未回片语。
一个接着一个大臣的恭贺,他一杯一杯的喝下,毫不拒绝。
我淡淡的看着,渐渐心如止水。
仍记得,就在这里,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地要求娶我的那一刻,而今,同样的地方,他却要另娶她人。那样理所当然,受所有人的祝福。
我笑,心里空荡荡的,我知道为何我会被请来了。也了解皇上开头的那几句话的含义,该放手就放手吧。其实,我自那日之后就从未想过纠缠与他,今日让我来看这一幕又是何必。
我拿起了酒壶缓缓的斟满了酒杯,端起了酒杯,从人群的最后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美酒映入我的面容,还记得儿时的我习惯牵着他的衣襟,他去哪里,就跟着去哪里,还记得那个温柔无比的少年曾轻拥我在滂跃山顶,与我约定要等他回来,还记得那个俊美的少年与我拥吻,曾经以为那会是一辈子,一辈子……
我来到他的面前,众人已为我让开了路,我笑着举起酒杯,望入他的双眸。我想一直保持微笑,可一阵无力的酸楚却不受控制的蔓延至了我的全身。见他手中拿着空掉的酒杯,我洒然一笑,拿起桌上的酒壶,为他斟满。而后,说道:“耶律将军,祝贺你,祝你永远幸福。”言罢,我当先饮尽杯中酒,入口的酒却毫无味道,我笑,一直笑,原来酒并不是苦的,而是毫无味道的。当着他的面,我把空酒杯倒置了过来,杯中酒一滴未剩,我依旧笑望住他,他亦回望着我,目光深沉,似在挣扎,似在犹豫,似在痛苦,而我看着他的挣扎和痛苦竟莫名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痛快,他始终望着我,没有喝下杯中的酒,四周一片寂静,李鸿遥在旁幽幽的望着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
就在这尴尬时期,韩得让来到近前,举杯而敬,道:“恭喜逊宁抱得美人归,得让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而耶律休哥依旧看着我,不曾动,也不曾看向韩得让,更不曾回应他的恭贺,一时间大殿上又再次静了下来,静得我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楚。这时,我笑了笑,又道:“耶律将军,可不能这么早就醉了,你还有很多贺酒没喝呢。”
此时,上座的皇后也笑道:“皇上,你看耶律将军是想装醉躲过大家的敬酒呢?”
闻言,皇上笑道:“大家举杯一同敬耶律休哥,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逃了。”
众人随即纷纷附和,一拥而上。
我借机退了出来,对身旁冲着我微笑的韩得让笑了笑,默默退到了后方,转身而去。
迎着风,我离开了大殿,离开了他,顾不得皇上、皇后在座,再也不顾得其它,够了,已经够了!
爹爹回来后到我屋中探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萧家有你和燕燕二女,足矣。”
我看到父亲欣慰和骄傲的目光,心中的酸楚和难过,此刻还在胸口翻江倒海,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黑夜又再次来临。我睡不着,起床坐在桌子旁,屋中的烛火被风吹灭。月光透过窗棱冷清的投影于地,照在我的鞋面上,那是一双精致的粉色绣鞋,是娘亲还在世时给我做的,我竟然一直穿着不愿换另外一双,我伸手抚摸着鞋面,月光下,我的手指被青色的月光照得苍白无力,竟不像是自己的,我惊得收会,双手紧紧相握。
夜里太静了,静得我发慌,我借着月光摸到了桌上的烈酒,那是我命乌里珍放在那里的,似乎我早已知道自己今夜无法入睡。
黑暗之中,我独自饮着,入口的辛辣到了心里却依旧冰凉。我越喝越多,可喝得多了,酒连入口都不热了,我已麻木。
我好希望有人陪在我身边,让我依靠,让我哭泣。可我曾经爱过的人,能让我依靠的人如今都不在了。
我能找谁呢?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