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浮现大虎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揪头发的模样,闭了闭眼睛。
过了十二岁我便鲜少和大虎混在一处,刻意疏远了他,便是害怕走到这一步,然而青梅竹马的记忆到底难忘记,大虎还是认准了小梅不愿放手。
我想起来我曾经当过数不清次数的新嫁娘,我年岁大约只有正常人的五分之一左右,常是过门没几年便走了,我经历的次数多了,只觉得像是女娃娃小时候常喜欢玩过家家酒,闹过了便在没有印象。
如我这般模样,成亲,真的是个笑话。
一定要断了大虎的念。我默念着,咬了咬唇,轻声道
“其实……传言也没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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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大虎家便向小玉家提了亲,两家热热闹闹的商定成亲的日子,小玉还跑到我的面前炫耀了几回,我低着头听小玉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渐渐走起神来,我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这张皮下的骨肉正在慢慢的腐烂毁坏,然而面上仍旧看不出来,肤色白皙,指尖圆润,粉饰太平的极好。
真是粉饰太平。
我抬起头来,看着小玉满脸的喜气,心里慢慢升上了几分羡慕——
如我这般人,如何能找到一个能够与我携手一起走下去的人?
念头才生,脑海中竟是莫名其妙生出了东方扬眉微笑的面容,我一凛,不知不觉竟站了起来,小玉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扶着额虚弱的笑了起来。
我在这天,突然明白了我之前一直懵懵懂懂没有发觉的,对东方生出的那些纠纠缠缠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第十六夜
这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心思……
我揉揉眉心,虽然我和东方相识已有十六年多了,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处两地,相处的时间很少,我看着东方留下来的符鸟,上次离去他将这只符鸟直接送与了我,我戳戳它的尖喙,符鸟抖抖羽毛,飞到前面的桌上站好,一本正经的开口,东方的声音变传了出来,我托着腮看着它,想起初识东方的时候,那时我还很怕他,明明紧张的要命,却还竭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拼命的扯谎,想来东方那时一定是费了些功夫才忍着没笑出来。
东方和我以为我会喜欢的人的类型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不简单,不单纯,也不开朗洒脱,和他在一起一点也不轻松,甚至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产生害怕的情绪。
我纠结了半晌,仰身倒在了床上泄气的不再去想这个问题,然而不多时眼前就又浮现了东方那张俊秀的面容。
啊啊,只要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感情就会涨的飞快吗……
我苦笑着坐起来,伸手招过那只站在窗口歪着头看我的符鸟,点点它的脑袋,静了静心,慢慢道
“东方,我有点事,想要当面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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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送着那只符鸟抖开翅膀飞向衡山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白自己的心思,便要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干脆利落,只是求一个答案,不清不楚的磨上许多时间,深陷其中抽身也难。
东方早点回复我,我也能早点断念。
东方所喜欢的,当是天真单纯而良善的姑娘,然而哪怕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一点,我也要亲口听到那个答案,才能彻彻底底的断了所有的念想。
我苦笑着看向铜镜,哪怕日日面对了几年,每次看到这张脸,我还是会生出陌生的感觉。
想起来久远的过去曾看过一本志怪小说,美貌的女子皮下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如今我和也和那故事里恶鬼差不了多少了。
这样的存在,居然还有恋慕,倾心这样的心思,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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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东方带了口信之后很久都没有东方的消息,日子过的很快,我常常看到大虎和小玉家的人在忙忙碌碌的置办着成亲的器物,不知不觉他们两人的婚期近了。
大虎自那天起,再也不曾找过我,哪怕不小心遇见也会立刻移开视线,镇子上的传言也开始愈演愈烈,母亲为了这事愁眉不展,我平日里鲜少出门,见过什么她都了解,完全不明白这传言究竟是怎么兴起来的,最后她欲言又止的找上我,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要让我离开衡阳避一避。
我想了想便答应了,接下来的几日便也忙了起来,母亲意思是让我去寿阳表婶家呆段日子,头一次出远门,母亲自然不放心,我自己收拾的东西她不放心,每件都要亲自看过一遍,后来直接把给我收拾行装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什么东西都想要给我带走,我苦笑着往出拿的时候她猛的扑到我的身上哭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如果找到那个传言的始作俑者非抽他的骨扒他的皮不可,我愣了愣然后想起平日波澜不惊的东方被怒火冲天的母亲在背后追着的模样,一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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