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并没有休息,还听着乞丐们厮杀又死亡的声音,平静的分析着。
抬头,黄昏的落日,还带着一些残存的光晕。起来转过山坡,来到溪水边,两头大黄牛,不知道何时搏斗了起来,双双死去,尸体横倒在溪水中,鲜血顺着溪流向下游而去。上上游找了一些干净水流,跳入水中,再清洗一遍身体,望着水中自己的身影,挥一挥手,水中的自己随之变化,找到一个自己满意的形象,往下一倒,扑入水中。
再起身时,身上的肮脏秽物已经消失,原本破败的乞丐衣服,也成了一件得体的黑色衣袍,气质也陡然一变,那些原本因为力量微弱而隐藏起来的气质,也已经显现出来。
一位平静的青年,身上充斥着平静宁和的气息,但在这平静之下,却是无穷无尽的虚无。
下游又传来了马蹄声,一些人骂骂咧咧的,正在搜寻着什么。往那里望去,目光穿透山石与树木,穿透衣袍与皮肉,那是人的性灵,只要掐灭,便是死亡。这是一群凡人,处理他们很容易,也可以顺手熟悉一下新的力量。
站在山坡之上,望着四位官差下马,他们马上便发现了几具同僚的尸体,虽然早有预料,但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一位官差拾起一位死去同僚的腰牌,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低声道,好不容易混上了官差,结果莫名其妙的死在乞丐手中,你的命可是真苦呀。
身旁传来响动,定睛去看时,胸口传来一阵凉意,接着仰后倒去,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其余三个官差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喝骂,一阵清风透体而过,生机顿失。
站在一块石头上的黑衣青年,审视着倒下的四具尸体,又看向自己的手掌,觉得自己这一次力量控制很不错,但需要开发出一些更好的方式,暂时没有头绪,决定先去县城之中,还有一些疑问存在没有办法解释,希望能在那里有机会找到答案。
县城之中,这时还不到宵禁的时候,街道上还有不少人往来,虽然县官知道所谓的仙人路过,只不过是一个谎话罢了。但许多凡夫俗子并不知道,他们聚集在街道上摆上香案,供奉上瓜果蔬菜,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还有一些文人雅客,聚集在河道的柳树下,打上灯笼点燃焚香,在柳树下,有人高歌,有人写字,有人吟诗。还有些人正在对着一些蒙面的女子献殷勤。
这本是这一县城凡人平常的生活,扯不上什么人道圣景,也谈不上什么人人欢乐,这里就是人间的一个缩影,仅就现在所表示出来的,不过是凡俗之中的一番无聊景象。
县城的大门此时仍然敞开,门口的护卫,已经换了一班,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扑打着蚊虫。这座县城位处内地,周围也没有什么凶山野地,土匪强盗,所以守卫素来松懈,除了门口有人值班,城墙之上,几乎没人往来。不过这低矮的城墙也是一眼扫过,就能一览无余的。
但黑袍青年并不知道这些,出于谨慎,潜入了河水之中,顺着河流来到了靠近县城的地方,县城虽然近河,但并不在河边,是开挖了一条深渠,通向了河道,有人说道,据说远处的河流有皇帝路过,所以每一处近河的河畔上都必须栽上柳树,不能有其它杂树。
呆在河水之下,并没有沉闷憋屈的感受,脚下淤泥虽厚,但行走之过也不留下脚印。河道两旁,那些人们谈笑的声音传至这里,还有一些乐器,多弦以震动发声。所谓乐曲优美,也许并无统一标准,此时听来,只觉得略微有序。
现在还不是时候,便盘腿坐在河泥之上,心神空旷,既与万物相容,也超脱万物之外。
等到上方人群已散,无数星辰高挂于天,县城中的人们也放弃希望,大都休息。
黑袍青年已经来到到城头之上,从这里望去,这所县城其实并不大,以县城关衙为中心,东边横平竖直的街道,西边是杂乱不堪的窄巷。大约有七万余人在县城之中。
既然都已经休息,那就可以获得更长久的休息。黑袍青年拿出一片树叶,音律的发生在于振动,一片树叶足够坚韧,也可以振动,只要加上法力传播就可以将声音笼罩这一处县城。
县城官衙附近,有一处深深庭院,庭院之中,有一座小亭子,几位不过十余岁的少年正坐在其中打坐,一位三缕长须的长者,就在旁边看护。县城里面等待仙人的人们不知道,他们所等待的仙人早就来了,凡人之中,万人才能有一位修行种子,这所县城早已搜索过,这些少年就是七年前聚集在此的。现在在这里修行,只不过是要将少年们体内的凡俗之气打磨下去,不然,轻易进入山门,总会冲撞了那些修为更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今夜就是一个平凡的夜晚,有着胡须的长者,正在默默诵念道经,虽然修行已经无望,当大道在前,怎么可能不想要再进一步?自己看护这些少年,便与他们有了一份香火情,若是他们有了成就,可能还会回来,再提携自己一把。这当然是低级的想法,久在凡俗之中,又大道无望,修仙者的心气已经快磨干净了。
正在静修之中,忽然有声音传来,可以听出是想要模仿一首有名的乐曲,但不仅乐器不对,音律更加不对。显得十分难听。修行的少年们也被惊醒了,他们本来也还没有多少定力,他们都对音律有所了解,如此难听的乐曲,就马上引来他们的嗤笑,长者却并没有管束他们,而是马上寻找声音的传来之处,脚下生云,飞至半空之中。
原来声音竟笼罩了这所县城,还传到了县城外的河道处,这根本不是凡俗之人所能办到的,这是其他修行者的手段。还未来得及示警。
声音陡然一变,无形的法力,随着声音传播笼罩,仿若是一阵冰冷的寒风。
长者只感觉自己气海猛然一动,心神受到重创,把握不住法力从空坠地。虽然昏沉,但仍然行动迅速,马上起身吟咒,向巡查的同门修士求援,又要去救助受伤的弟子,但看去时,那些修行的少年们,已经一个个目中惊悚,了无生机。长者大惊,这是什么法术?竟然如此威力阴狠,而且还让护身的宝光也毫不起反应,这是何等修行的修仙者,为何要为难这所小小县城?
城墙之上,黑衣青年出了一身大汗,原本只打算笼罩一片区域,再慢慢图之全县,但音律之道就在于广而传播,难以收拾,一时之间全身法力控制不住,全部离体而出,随之,音律所笼罩之处,夺去了无数沉睡者的生机。虽然成果丰富,但是此时却难以控制。只得马上打坐修行,心中还有一些庆幸,如果不是最初时便填补了身体的亏空,这一次法力猛然离身,又疯狂涌入,足以要了此身性命。
县城之中的长者,掏出一些丹药,恢复一些法力,虽然心中惊骇,但已经有了判断。那位做法的修行者,肯定修为不够高,不然的话,如此宏大的法术,怎么会连自己都杀不死?要去寻找它,也是为弟子们报仇。从身旁的行兜里,取出一件纸袅法器,法器随风见长,可以容一人盘坐,随法器乘风上空,掏出法剑,祭起司盘,寻找大敌。司盘左右抖动,指向靠近河道的城墙之上,吟咒,一口鲜血喷出,司盘染血,一条细细红光,指引出路线。
法器随风而行,路线终点是一位盘坐那里的黑衣之人。这就是元凶!
而此时盘坐在那里的黑衣之人,也正在凝聚自己的气海,难以诉说的力量不断涌入,原先的松散结构无法承载,必须有一个稳固的根基,分出心神,一心二用,一者调和法力,一者聚集法力打造观想中的结构,一个无穷质量,无穷引力,无穷扭曲的点。随着结构的逐渐形成,法力也有了涌动的方向,一“点”从虚无中诞生,再化为炁。法力的重新流动,也抚去了自己本命中的一点朦胧,那是一点信息,那是自己的名字。这个信息直接被理解,然后清楚。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名字,玉凌仙。
长者手持飞剑直冲过去,虽然大道无望,但是宗门的基础技艺已经打磨纯熟,这一飞剑的威力对于修为与自己弱的人来说,肯定不能抵御。当飞剑飞至黑衣之人附近,那黑衣之人才豁然睁眼。
飞剑与自己心血相连,更是筑基之物,由飞剑传来的感触,便是无所谓热,无所谓冷,无所谓有形与无形,只有直面性灵的虚无。
飞溅陡然炸碎,仿佛在黑衣之人面前,有一个坚固无比的盾牌,但其实只是有形之物,撞上了虚无,有形化为虚无,便在世界之中创造了排斥一切的裂隙。后方的血肉之躯更比不上飞剑坚固,骤然粉裂,飞溅于空中,又如雨点般落地。
黑衣之人,或者说已经找回自己名字的玉凌仙,面对这一次刺杀,心中也有一些后怕,随着修为的上升,名字的找回,人类的品格也逐渐体现出来,本来毫无所谓的心境,竟然会因为一次危险的攻击,而产生些许惊惧。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动用法力镇压心境,重回平常。
玉凌仙站立起来,利用法力强化目力,强化听觉,仔细探看,这所县城之中已经没有一位活着的人,周围左近无数游鱼走兽,也已生机消失,更远处的河道上,停泊着一艘大船,虽然受到波及,但里面的人还都活着。
虽然法力现在拥有众多,但是用这种粗放的方式使用,仍然显得有些浪费,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修行者的遗物,能否让自己获得一些帮助,并且还要再了解一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