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琳无言地望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边乱成一团,完全没了主意。
“你倒是给我一句话。”程元珍再度睁开老眼,已不见原先的犀利。“我不管你和师尧背地里搞着什么鬼名堂,我只知道,你既进了我孟家的门,就得老老实实当我孟家的媳妇,这就是我的遗言。”
楼琳觉得胸口一紧,可她能做的,还是只能无措的呆杵在原地。程元珍每句话,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她禁不起,也做不到呀。
窗外硕风野大,她隔着玻璃忖想着自己这岁月无惊的二十几年时光,原以为生命就将在淡如止水中缓缓流逝,怎知天外飞来这场婚礼,竟将她推向不可知的维谷。
忽地有人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掌心,是程元珍,她睁开眼又闭上,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
楼琳没料到她会在三天之后猝然辞世,否则她定会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来不及和孟师尧讨论她妈妈遽尔提出的家法和家规,她已必须忙着担任称职的孝媳,为孟妈妈准备后事。
所有人的伤心都比不过赵佳敏,她不止一次地哭倒在程元珍脚下……
丧礼结束之后,她背着行囊到别墅向楼琳告别。
“我绝不放弃希望,但我会试着照你的话去努力。”她自嘲地挤出一朵苦苦的笑容。“实在太不公平了,我无怨无悔的付出了五年,却比不上你的一个早晨。”
“此话怎讲?”她不明白呀。
赵佳敏数度哽咽地说:“孟师禹告诉我,孟妈妈临死前,特地将她名下的基金全部转进你的账户。”
“不可能!”这事她一无所知,而且她也不能要。
楼琳亮敞敞坦荡荡的神色,令赵佳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一种深蛰内心的妒火和恐惧由幽晦的心底迸裂而出。她知道她输在哪里了。
程元珍浸透人情世故,岂会不知道她所有的付出全藏着心机,是有所图谋而来的;楼琳则不然,她无欲无求,淡泊一切,反而轻易赢得了众人的好感,这其中还包括她这个头号情敌。
“我会再回来的,我会回来狠狠的报复孟师尧的薄情寡义。”
楼琳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临去前眼中那决绝的神色。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孟妈妈长眠九泉,孟伯伯伤心之余,避居新店山林,这个家再也没有人会来逼她善尽人媳之孝,看来正是她该离去的时候。
“老婆!”孟师尧站在楼梯口大声喊她,“帮我收一件内衣进来。”
“哦。”唉,这人老是忘记她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动不动就呼来唤去,当她是黄脸婆。“这件吗?”
“哎呀,好好的一件白色汗衫,怎么被你洗成黄色的了?”孟师尧边叹气皱眉,边把内衣塞还给她。“放进漂白水里试试看,记得稀释成五倍。”
“哦。”真是没用,为什么要呆呆的供他差遣?“我另外再去帮你拿一件。”
“老婆,电话。”
楼琳抓着汗衫,匆匆由三楼阳台奔回房间,孟师尧把话筒交给她之际,顺便提醒她——
“长话短说,我还有重要事情联络。”
“你可以用手机。”搞不好是安吉拉博士打来的,他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商量的。
“我的手机没电了。”他了无歉意,直催她快把电话那头的人打发掉。
“喂。”果然是安吉拉教授。“你们要回来了?什么时候?”
原来是这次的研究经费被新上任的馆长删掉一大半,整个团队只好提前返国。
太可惜,所有的勘察工作已进行了三分之二,而且已有相当好的成果。楼琳听得出安吉拉博士的失望和不满。
“如果是钱的问题,我这里刚好有一笔嘿,你这是干吗呀?”孟师尧居然把她的电话给切断了。
“不准擅自动用我妈妈的遗产。”就知道这女人会把他妈妈的一番好意胡乱挥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