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小侯爷连饭也不吃就走了,他要赶着去永和院,同父母一起商量史氏的事儿,大伯家小孙子崔锦瑞死得蹊跷,总是要给一个交代的。
昨儿夜里,侯爷侯爷夫人小侯爷三个人商量了大半夜,还是没个主意,因为没有证据,史氏也一直说自己冤枉,她没有做过,那史氏自然是不能休的。
可这毒死锦瑞的糕点确实又是由侯府大厨房的汤婆子送去的,若是汤婆子还活着,一问便知,这害人的东西到底是谁指使她送去的,问题就在于,汤婆子死了,这线索也就断了。
现在大伯一家要个交代,他们又直指糕点就是史氏派人送去的,史氏却失口否认,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那到底是谁做的呢?总之,不管是谁做的,这事儿就是扣在了侯府的,俗话说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不管怎么样,侯府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崔书言边急匆匆的走在去永和院的路上,边脑袋里没闲着,想着这个事儿。说不定,大伯一家会以为就是自己和爹指使下人去做的,那这误会可就大了。所以,必须要给一个说法出来,还要给人一个交代,至于要怎么交代,拿什么交代,都是一个问题,现在就是要找证据,找出这样一个凶手来,想想府里竟会出现砒霜这种毒物,就让人不寒而栗,而且还是出现在糕点里,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终于到了永和院,侯爷和侯爷夫人已经起来了,两人也是一夜没睡好,这么大年龄了还遇到这种事儿,操心了一夜,连头也白了不少,崔书言见了爹娘一下子苍老起来的面容,鼻子一酸,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落下泪来:“儿子对不起爹娘,让两老受惊了。”
侯爷抬了抬手,叫他起来:“言儿啊!我和你娘想了一晚,这史氏,虽说这个事儿她不承认,但是,你大伯家书刚就说是她怀恨在心指使的,不论是不是她吩咐的汤婆子都不重要了,这事儿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如此毒妇,咱们家是容不下的,还是休了吧!也算是给了你大伯和书刚堂弟一个交代。至于两个孩子,锦真和云姐儿,你不用担心,等下半年我叫你娘好好在京中看看,再帮你寻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续取一个来照顾他们。”
崔书言有些诧异:“那,爹,现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这样下结论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一些呢?况且,史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家,他们能同意吗?爹你也知道我那岳丈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十多年了,他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和势力的,撕破了脸皮总是不太好。”
侯爷夫人在一旁气哼哼的说道:“言儿,你就是太心软了,你那个儿媳妇可不是个好货色啊!我觉得这次就是她搞的鬼,你想,这府里,除了侯爷和我,还有你,就是她了,大厨房又一直是她在打理的,若不是她,谁能使唤得动灶上的汤婆子。我和你爹还有你都没有做过,那一定就是她了。这女人好歹毒的心思,她这是想要我崔家鸡犬不宁啊!不行,一定要休了她,你听话,写一封休书,娘帮你去收拾她。这种女人咱家不要了,以后从新再找一个好的。”侯爷夫人越说越生气,头顶上几乎要冒出烟来,嘴里也像要喷火一样,她现在大概是忘了,史慧云还不就是她帮崔书言取回来的,当时看中人家的时候说史慧云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现在………
毕竟是做了这许多年的夫妻,又为自己生下了嫡子嫡女来的原配夫人,崔书言就是跪在那里,没有付应她娘亲的话,想来还是不太愿意休了史氏的。除了那一次去绿柳别院灌了钱玉宁打胎药的事儿以外,她也没做错过什么,俗话说,后娘哪有亲娘好,史氏再不好,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却是真心疼爱的,崔书言心疼两个孩子,自然不愿意休了她。
见儿子不同意,侯爷夫人沉下脸来,看了老侯爷一眼,老侯爷咳了两声,开口道:“书言啊!这,你大伯要个交代,咱们毕竟是一家人,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血浓于水,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这史氏怎么说也是外姓之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外姓之人伤了一家人的骨肉亲情啊!你觉得呢?”
崔书言抬头看了他爹娘一眼,不赞同的说道:“爹娘,依孩儿之见,就算咱们家把史氏休弃了回去,大伯一家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咱们家又得罪了史家,实在不是一个好方法。”
老侯爷吹胡子瞪眼睛道:“那你来说怎么办?”老侯爷打起仗来是行家,可要论处理事情起来,他还不如侯爷夫人,整个人粗来粗去的惯了,一些细末小结的,他也不会想到,更加不会放在心上。
崔书言道:“不若先留着史氏吧,就禁她的足,让她吃三个月的素,为锦瑞这孩子祈福,也算是赎了罪了。另外,爹你上次不是说过,大伯想要让你周济他二十万两银子吗?咱们凑凑,总能凑出来,实在凑不出现银子就把京城里的两个别院卖了,也该够了罢。我亲自带上银子上门去赔罪,虽说锦瑞去了确实是可怜,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再折一个人进去吧,这样一来,大伯父不仅不能释怀,咱们又和史家势不两立起来,到时候背腹受敌,于我们更加不利。”
听着儿子一分析,侯爷夫妻又觉得他说得有一些道理,不禁沉默下来,又没了主意。
可侯爷夫人心里还是不太乐意,自家要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给大伯家,这就是在割她的肉啊,心中直把史氏恨了个透,这个丧门星,败家的媳妇儿,她是再也不想要了,可就像儿子说的一样,休了她,史家到时候绝不会善罢甘休,又得惹出一摊子烂事儿来,还没完没了了。
想来想去,是因为没有休弃她的理由,你说她犯了七出之条吧,她又没有,平日里孝顺公婆,打理家务,管教子女都是井井有条的,对待儿子的姨娘和庶出子女,表面上看来也是好的,没什么出错儿的地方。
你说她指使汤婆子下毒吧,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汤婆子已经死了,单凭崔书刚和他夫人的一面之词,且她本人也是从一开始就极力否认的,说自己没有这样做过,确实也没法定她的罪。现在只是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她做的,侯爷夫人心里恨恨的想着,看我以后如何收拾她,定要出了这口恶气,不然老觉得胸口一股怒火不出来,顶得胸上闷痛闷痛的。
到了午膳时间,侯爷终于是想通了,点头同意,说道:“那言儿你就去办吧,夫人,你去看看咱们还有多少银票一起拿给言儿吧,还有几间门面铺子上应该也有一些现银,言儿你就去挨着收一下吧,我去库房里看看有哪些东西可以卖钱的,给你清理出来,都拿去卖了吧,京城里的两处别院先不要动它,若是实在凑不齐银子了,再卖吧。”
待侯爷说完,侯爷夫人嘟嚷道:“咱家一共就这么多底子,这一下全没了,我看那史氏的陪嫁也有一些厚重的,想她应该能拿得出五万两银子来吧,不若叫她交了公,也好不去卖金银玉器,堂堂侯府,将库房里的东西卖了,外面人看见了总不会好看的。”
这一回,老侯爷和小侯爷都摇脑袋,不同意,崔书言看了自己的亲娘一眼,不好说什么,老侯爷气呼呼的说:“妇道人家,眼皮子浅,咱们侯府就算是穷死了,也不会去动儿媳妇的嫁妆的,说出去我崔忠义还要不要做人了?恐怕以后上朝都要蒙着黑面巾才行了。”
一句话把侯爷夫人说得呆楞在原处,动弹不得,心里一阵委屈,哦,你老崔家要脸面,不去动儿媳妇的嫁妆,可为什么要用我的嫁妆啊,那我也算是嫁进来的,可她看了看儿子,又忍下了没说。
崔书言见他娘委屈,上前蹲下握住他娘的手安慰道:“娘亲也不必着急,凑不齐我去向二皇子借来便是了,咱们侯府总不差这些银钱的,就算现在没有了,以后我给您老人家挣回来的更多,您到时候就等着享清福吧!”
还是儿子厉害,一句话又逗笑了侯爷夫人,她一下子又觉得心里好过了,白了老侯爷一眼,拉着儿子的手说:“好,我儿子就是有出息,为娘的以后可全都靠你了,你可要给娘争气啊!”
崔书言笑着点点头,侯爷夫人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对着儿子说道:“我先去落月轩禁了史氏的足,免得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回来就给你凑钱,你等着。”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老侯爷和小侯爷对望一眼,女人真是不能惹,只要你得罪了她,她心里必定时时刻刻就是想着怎么收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