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木木——你打的钱我收到了“电话里传来忠义胆的声音,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收到就好,爹和娘好吗?”木木关心的问。
“挺好,”忠义胆说。
沉默。。。
还是沉默。。。
“好了,我挂了,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木木叮嘱。
张医生见到木木,装出突然想起个事,别有用心地问:那天晚上过来找阿烈的年青人叫什么?哪里人啊?木木想了半天,回忆不起来,张医生说就是那个笑起来挺好看的年青人,“哦,他叫都江天,是个孤儿” “孤儿?”张医生略有所思,停顿一会问:你跟他熟吗?能约出来吃个饭吗?我有点事想问他“这个,南宫烈跟他比较熟”木木刚说完,南宫烈正好进来,问“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木木抢先一步说:张爷爷想请都总吃个饭,南宫烈好奇的看着张老头,问:你不会想让他也给你当徒弟吧。虽是句玩笑,但南宫烈声音里却有醋意。张医生说当然不是,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木木和南宫烈递个眼神,南宫烈这才问:张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张医生叹口气,这才侃侃道来:多年前,我把我的小外孙丢了。他的父母都是军人,在一次参加抗洪救灾中不幸壮烈牺牲,我因为对女儿的怀念,才恳求他爷爷妈妈把他留下给我,让我这个老头子能有点寄托,哪知,那天我带着我的小外孙跟往常一样去菜市场买菜,正好有个孕妇倒在地上,我出于医生的本能,就冲了过去,等我救完人,再回头找我的小外孙,却再也找不到了——张医生老泪纵橫,顿足捶胸,“我对不起我可怜的女儿啊,”“那,你怎么肯定都江天是你走丢的外孙啊?”南宫烈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那天他一进门,我就仿佛看见了我女儿,他跟他妈妈太像了,尤其是脸上那种浅浅的笑”“难怪他长的好看,原来他遗传了他妈妈的基因,”南宫烈喃喃的说。“那你也不能因为他像你女儿就断定他是你外孙啊,”南宫烈还是觉得机率太渺茫。“他小时候,我为了能让他平安长大,特意到灵隐寺为他求了个护身符,上面有他的生辰”张医生说。南宫烈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说“他身上好像真有个护身符,”没出事之前,南宫烈跟都江天关系很好,经常一起泡温泉,所以他见过他脖子上是有个东西,土不啦叽,他当时还嘲笑他,但都江天却像个宝贝似的爱不释手。
“喂,在哪啊?”南宫烈不情愿的给都江天打电话。
“在家呢?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又犯什么事了?”都江天谨觉的问。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只有犯了事才能找你吗?”南宫烈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张医生和木木,他压住火气道:我在四川火锅店,你过来。也不等都江天同意不同意,就挂了电话。都江天拿着电话怔了一秒,这才起身。
四川火锅店一间靠窗的桌子前,张医生有些焦急,又有些忐忑。都江天进店,环视一周,没看见南宫烈,正思忖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看见有人朝他招手,都江天左右看看,确定是在跟自己招手后,这才走上前,他看着张医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您是?张医生和蔼的笑着,让他坐下,服务员上前问可以点菜了吗?张医生点头,要了一个麻辣锅,又点了些菜,都江天不知道南宫烈这是唱哪出,找个他认也不认识的人来跟自己约会,他是想干嘛?他窝着火,脸上却不动声色。“是我让小烈帮忙约的你”张医生笑吟吟的说,服务员已经将火点上,锅里火辣辣的汤汁汩汩的冒着白气,张医生将几份生鲜鱼片和羊肉卷倒入锅内。
都江天从小就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尤其是这么腥辣的,他微皱着眉,张医生却将煮好的食物放在都江天的料碗内。
“我不吃这种东西”都江天捂着鼻子说,一脸厌恶的样子
“为什么?”张医生吃惊的问。“我觉得脏“都江天毫不掩示的说。张医生筷子怔在半空,好久才想起来收回。
三十 都江天的童年
原本都已经遗忘的,却在你不愿意回忆的时候,又让你不得不回忆。
都江天的童年。
都江天说他的童年是个噩梦,从记事起,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他就记得父亲每天喝的酩酊大醉,晃晃悠悠的回到家,只要母亲稍微晚开了一会门,他就又打又骂,父亲下手很重,常常打的妈妈遍体是伤,浑身见血才肯住手,他就害怕的躲在床底下,目睹着父亲一下一下不留情的打向妈妈,他多想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出来,和父亲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可他当时吓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心里那一点点力量也被害怕掩埋了。他只有看着父亲打累了,回到卧室闷头大睡,他才敢从床底下出来,抱着浑身是血的妈妈哭,他每天最害怕的事就是回家,别人的家都是温馨,温暖,可他的家充满暴力,他劝过妈妈和父亲离婚,可妈妈却摇着头,他不明白妈妈倒底是离不开爸爸,还是畏惧爸爸,总之他是很想离开这个让他每天担心吊胆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在外面呆到天完全黑了,不得不回家了,他才拖着书包,不情愿的往家走,刚到楼道口就听到哭天喊地的求救声,他看到邻居都围在他家门口,拍打他家的门,啪啪啪,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把书包一扔,居然撒开腿朝着家相反的方向跑,他一直跑一直跑,却总感觉妈妈的哭泣和父亲的咒骂在耳朵边响,他就更用力的往前跑——
他一直跑了一天一夜,他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身无分文,又饿又累,但他实在没力气了,他坐在地上,看着头顶越升越高的太阳,他仰起四十五度角,对着太阳嘿嘿傻笑。他想他以后再也不用回家了,再也不会看到父亲打妈妈的场面了,再也不用害怕那个令他畏惧的地方了。
都江天说他是幸运的,在外流浪几个月,遇到了孤儿院的院长都明霞女士,他当时正在垃圾桶里翻找吃的,都院长笑容和蔼的走到他身边,他至今都记得,都院长慈祥的微笑,在阳光下,如同闪着银光的菩萨,将他心里的黑暗一扫而光。
”我在孤儿院的日子,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都江天抿口茶,淡淡的说。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那家同安孤儿院,大家一起做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在阳光下奔跑,欢笑。。。
”你没有问过你妈妈,你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张医生用手擦试眼角滴落的泪。
都江天浅浅的笑着,大学毕业后我回去找妈妈,那里已经拆迁,他们搬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张医生握着都江天的手,几次想询问他是不是脖子上带着个护身符,却终是没有问出口,也许,这么多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