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蒋夫人默了默,轻声道:“那日世子是先到的杭州,知晓你不在,又夙夜赶往苏州寻你。”
&esp;&esp;“阿词,我是过来人,世子眼中的情意我能瞧得出。”她道,“我不知你们为何分开,作为外人更无法置喙,可我是阿诩的姐姐,他虽然被我父亲认回了家族,可因着前事,始终有一些隔膜在的。”
&esp;&esp;她自嘲地笑了笑:“阿诩其实,并没有将洛家看成他的家,我这个姐姐,在他心里的分量大概也没有多重,但这是洛家亏欠他的。”
&esp;&esp;“可他待你不同。”她道:“我并非阻拦,只是,阿词,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心之所向究竟是何处,若不是阿诩,请你一定不要伤害他。”
&esp;&esp;“这是我作为姐姐,唯一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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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从蒋府出来,她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洛长欢,但暮色深沉,知宜担心夜路不安全,苦苦挽留,她在绣坊呆了一晚,
&esp;&esp;四月廿七子时,淳熙帝薨。
&esp;&esp;虽自去岁元月起淳熙帝身子便有些不好,后来有一长春道长侍奉在侧,淳熙帝勉强可起身理事,或因此,于政务上已懈怠许多,才于入冬下旨命祈王监国,然虽如此,东宫人选却迟迟未定。
&esp;&esp;今春淳熙帝气色明显好转,虽仍是祈王监国,但奏折上不时出现的御批,以及对朝臣的频频召见,令朝野上下均以为淳熙帝将重新理政,毕竟,淳熙帝尚不足五旬,仍算得年富力强的时候。
&esp;&esp;也正因此,这一消息令人倍感突兀,且事发突然,淳熙帝并没有留下关于册立太子的遗诏,仅以口谕命祈王柩前即皇帝位,当时在场有内阁徐首辅,锦衣卫指挥使许绍,以及林贵妃和祈王、嘉阳、沁阳公主。
&esp;&esp;对这道口谕,朝中并非全无异议,然徐首辅和许指挥使予以确认,两位公主哀痛致病,均未能露面,且口谕一出,金吾卫指挥使提出质疑,却被副指挥使裴瑾当场斩杀,此一举杀鸡儆猴,祈王迅速控制金吾卫、锦衣卫两大天子近卫,将宫中防务尽握于手中,廿九,祈王即位,以日代月服孝二十七日,于六月初举行登基大典。
&esp;&esp;于清词而言,重生之后,许多事情的走向已全然不同,在得知祈王即位后,她最担忧的便是顾纭,上一世,睿王是太子,顾纭早逝,这一世,睿王与顾纭兜兜转转仍在一起,却失了太子之位。
&esp;&esp;宁夏王府风雨飘摇,纭儿她此生能得安稳吗?
&esp;&esp;她心急如焚,但这样的敏感时刻,她不能与顾纭通信,而洛长欢,亦不知被何事耽搁,至五月末也未归来,且一应音信全无。这两件事积于心头,她忧思难安,却并不知,于她自己而言,一生最大的危机已悄然来临。
&esp;&esp;这日如寻常的每一日一般,她掩下满怀忧思,袖着书去寻谢山长解惑,待到了明思堂,却得知山长被知府召去赴宴,至晚方回。
&esp;&esp;谢山长回来后便称不慎染了风寒,恐感染了他人,谢绝探视,然而,次日晚,清词与知微二人刚刚歇下,便被轻轻的叩门声惊醒。
&esp;&esp;清词披衣坐起,知微咕哝了一句起身开门,清词听到她在门口与人对答,须臾之后,却带着人进了屋子,又忙不迭关上了门。
&esp;&esp;灯光下,知微看似镇定实则诧异,结结巴巴道:“玉姑姑说山长咳咳得厉害,想问问姑娘上次咳嗽用的人参消毒散还有没?我去寻寻。“”
&esp;&esp;清词盯着那进屋之后仍戴着风帽且未发一言的女子,她身形与谢山长身旁的玉姑姑相仿,发髻举止也是一模一样,清词心下一动,唤了声“山长。”
&esp;&esp;谢山长摘下风帽,抬眸道:“知微出去。”
&esp;&esp;她面色沉沉,但步履沉稳,声音清润,并不像染了风寒。
&esp;&esp;她问:“嘉嘉,我有一事问你,此事关系重大,你需得直言相告。”
&esp;&esp;“你在京中,可与当今天子有过来往?”
&esp;&esp;清词下意识地想到淳熙帝,然她见淳熙帝只在宫宴上,随着众人请安,严格来说,连一句话都未说过,因此,第一反应是摇了摇头。
&esp;&esp;“你再想想?皇上于潜邸之中可见过你?”谢山长看着她的目光难掩焦灼。
&esp;&esp;“是祈王殿下?”清词蓦然意识到淳熙帝已薨逝,她想起出事的绣坊,那日莫名遇到的采选,想起许久之前,在祈王府,那个男子看她的眼神,如窥伺猎物,势在必得,红唇渐渐失了血色。
&esp;&esp;“我曾应祈王妃之邀过府听戏,偶遇祈王。”她皱眉回忆,心中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esp;&esp;谢山长握住了她的手:“嘉嘉,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