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江央多吉见这个女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转了转眼珠,又拐着弯地问道:“不过。这里不是风景区,也不是大路,你们怎么会开车开到这儿来了?”
梁先生忽然隐蔽地碰了碰妻子的胳膊,同时冲着江央多吉淡淡一笑:“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和朋友一起来西藏玩的,结果我的车到达拉萨时出了点小毛病。他们等不及就先出发了。我修好了车,为了快点赶上他们,这才抄近路,走了这条道。对了,老大爷。从这里到玛旁雍措,是不是不到一天的路了?我朋友刚才和我通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那里,等着我快去呢。”
听到车主这么说,江央多吉夺车杀人的心思就有些淡了。
他心不在焉地说:“哦,这样啊……是啊,明天就能到了。那你的车,现在没毛病吧?”
“有一点小毛病,但还可以将就着开。哎,西藏的风景真是没话说,就是这个路实在是太不好走了!我们之前走川藏线,过二郎山的时候……”梁先生似乎谈兴颇浓,说话间却有意无意地看了妻子几眼。
梁太太自从丈夫开始接话后就没吭声了,因为凭着多年的默契,她知道丈夫和这个老藏民突然说起一些半真半假的话,一定是他看出了对方有可疑的地方。
她的情商虽然一向没有丈夫高,但是作为一名医生,职业就是和人打交道,专长就是研究人的,所以即使她再笨,这么多年的历练下来,也积累了一些看人的经验。
于是,在丈夫隐晦的暗示之下,梁太太通过自己的观察也渐渐感觉到,对面这四个藏人不太像普通的藏人。
那藏族老人是目前唯一开口说话的人,显然他是四人之中的主心骨。
但他的某些神态,让梁太太觉得不自然,眼神也不像一路上所见到的那些藏区老人那样淳朴。而且,她还发现这“老人”的身姿,一点不显老态,和他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面相一对照,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另外两个人,壮汉看向老者的目光倒是恭恭敬敬的,但那个青年看过来的目光就总有点不满和怨气,让人搞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被他抱着的“男孩”,一直闭着眼睛做昏睡状。偶尔,青年低头询问他些什么,那“男孩”也总是皱着眉头、没精打采的样子。
因为见过了太多陪着病人一起来看病的家属,梁太太在见到青年和“男孩”之间的情形后,基本确认了两点:第一,那个“男孩”很可能是生病了;第二,青年对“男孩”很关心,感情似乎不是一般的深!
梁太太甚至觉得,青年人看着“男孩”时眼神里的那种心疼,简直可以媲美父母看着自己生病的孩子了!
这眼神触动了她柔软的内心,更唤起了职业的本能。
她再也顾不得去分析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也来不及跟丈夫商量,就径直走到青年的马前,指着“男孩”问道:“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周围忽然变得特别安静。
青年和壮汉都愣了一下,随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老者。
梁先生暗暗叫一声“太鲁莽了”,却也立刻上前几步,含笑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妻子是医生,一看到病人,她的职业病就发作了,非得给人看看不可!”
“对啊,我是医生。能让我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吗?”梁太太说着说着。就要伸手去摸“男孩”的手腕。
“喂——你干什么?”旁边的壮汉立刻驱马过来,挡住了她。
梁太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们藏人,是不是不相信女的也能当医生?”
她急忙打开车厢后门,从里面提出来一个印有红十字标志的急救箱,并放在了路边的草地上。
“你们看,我有个习惯,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带上一个药箱,就是为了有人生病的时候,可以帮上忙!”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摸出一个听诊器,然后诚恳地对甲日说:“你就让我给他看一下吧!不然草原这么大,等你们找到下一个医生的时候,说不定就把病情耽误了!”
甲日的眼睛,在看到那个药箱后就开始放光了。
但是,他不敢答应。
因为之前在逃亡的时候。三哥曾经很干脆地杀掉了一个在路上看到蒲英的病容就随便问候了一句的陌生藏人,所以他很怕自己的随便答话,会让这对汉人夫妻和他们的孩子遭遇不幸。
果然,江央多吉嘴里打着哈哈,拒绝道:“原来你是医生啊?那真谢谢你的好意了!其实。我家的小孩子就是骑马时不小心摔下来,磕破了点皮,还有手上也被篱笆扎破了——我们弄了点草药给他敷上,现在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不过是一点外伤罢了,哪里用得着麻烦你这位内科医生了吧?”
“我妈不是内科医生!她是中国最好的脑外科医生!”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原来,梁菲菲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着水桶走回了山坡上。
“菲菲!别吹牛!”梁太太白了女儿一眼。
“好吧,是最好的之一!”
菲菲说完,又放下了水桶,用并不低的声音“小声”嘀咕道:“你是最好的脑外科‘女’医生,这话总没错了吧。”
甲日听到小姑娘的说辞后,心中的惊喜真是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