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武冷冷地抬起眼来看她,萧菊源一愣,心被重重地刺了一下,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用这么冷的眼光盯着她看。
她僵直地站在那儿,拉住他的手不知不觉的松开了。
“你走吧,把我的意思告诉你爹。”裴钧武收回了眼光,但并没再看慕容惠,虽然话是对她说的。
“阿武!”裴福充和桂大通相视一眼,终于站起来说话了。“如果菊源认为应该放慕容孝一条生路,你就别再这么固执了。毕竟小源也没真的被他污了去。”
小源浑身一摇,难堪……实在难堪!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厅外走。
“小源!对不起!”慕容惠喊住她,想让她对裴钧武说几句求情的话,可……这请求实在难出口啊。
“小源。”萧菊源接着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异样,小源停住了脚步。“你别走。你是怎么想的,对武哥说说,他一定为你做主。”
小源骤然转过身,果然,不知什么原因,萧菊源连可爱都忘了装,那副尖刻的嘴脸——至少是尖刻的眼神又出现了。她看着早在十年前就领教过的表情,笑了。
“等我真的被慕容孝污了去,再来找他做主。”她冷笑,拂袖而去。
所有人脸色都一僵,裴福充尤其不好意思。呐呐地说:“我……我不是那意思。”
小源一口气跑到山顶,深深大口呼吸,想喊,想哭……但在寂静的沉沉夜色中,她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腿都站得僵直了……突然泄气地想回西夏去,当平庸的李源儿一辈子!
有人!
此时此刻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说任何话,也不想听任何人对她说安慰的话!她快速地闪进树丛后的密草里,提一口内息平服自己过于激烈的呼吸。
“阿武,就在这儿说吧。”是裴福充的声音,怪不得她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因为另一个人是裴钧武!她更小心的闭住呼吸。
裴钧武并没说话。
“阿武,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那直肠直肚的性子,跟着你师父学了一身好武功是不错,这阴阳怪气的样子都不像是我们裴家的男人了。”裴福充有点抱怨,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爹有些话不得不说了。因为今天……阿武,萧家是后蜀的王裔,他们是君,我们是臣!当初三弟念我们裴桂两家对萧家世代忠心耿耿,要与我们结为兄弟,不再主仆相称,是为了表彰我们的忠心!人是不能忘本的!虽然后蜀已经亡国,世道也变了,他们是主,我们是仆,这是不能改变的!”
“爹……我知道。”裴钧武终于说话了,低沉的几乎粗嘎。
“裴桂两家世代为萧家卖命,守护萧家人和萧家宝藏就是我们的使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家训!我们裴家有今天,全是靠萧家的帮助,说到底,是主子赏给我们的。”
“今天菊源那样求你,你还是任性胡来!人家都说咱是贪图萧家宝藏才对菊源又敬又怕,咱也没法解释。阿武,她是妻,也是主!她说的话,你要听!”
裴钧武又沉默了。
“男人可以偷可以抢,可以嫖可以赌,但答应人家的事不可以反悔!当初弟妹把女儿许配给你,你才有机会拜那么好的师父,才会有今天,你不能对不起菊源!”
“对不起她?!我还要怎么对得起她?如果有机会重来,我宁可不要武功,不要今天的地位!”裴钧武居然会用这么激动的声音说话?这句好象从心低嘶吼出来的话,竟然让她的心一震。
“阿武!”裴福充喝了儿子一声,“这就是你的命!你是我儿子,你心里怎么想,老子自然是知道的。你迷上李源儿了对不对?”
裴钧武的沉默让一边的她心猛地一悸,他不说话是默认还是不屑反驳?
“前一阵子老二回来大惊小怪地说看见绝世美女我还没在乎,后来看见了她……你还年轻,迷恋美色是当然的。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菊源同意,纳个小的……”
“我不能让小源做小!”裴钧武冷冷打断了父亲的话,刚才的激动已经过去,他又能用以往的声音说话了。
她的心咚的一跳,真怕他会听见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裴福充疑惑地问。
裴钧武冷冷的笑了,不知道是嘲讽他自己,还是嘲讽命运,“我不是不能对不起菊源吗?!我也不能对不起小源!慕容孝的事,谁说什么都没用,谁也不能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