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地面陡然活动起来,那些刻满了文字壁画、画满了红色符咒的地面像坍塌了的积木房子,瞬间便断裂成无数块碎片,向无底深渊里坠落下去。当然,那士兵也随着一起坠落——
刹那间,千万条毒蛇张口“咝咝”吼叫的声音疯狂地响起来,工作台前的负责监控的士兵全部向后猛然跃开,把五把椅子一起带倒,发出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但现在已经没人注意椅子的问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第五台摄像机传送回来的画面。
蛇,很多蛇,非常非常多的蛇,翻滚着、挤挨着、纠缠着、涌动着——画面里同时挤进来不下五十只以上的三角形黑色蛇头,当这些蛇头同时张嘴时,血红的信子、白森森的毒牙、粉红色的上腭,立刻构成了让人作呕的恐怖画面。
一名士兵忍不住,捂着嘴奔出帐篷,大口大口地呕吐着。
剩余的人,无不脸色惨白,浑身颤慄。
“蛇……蛇……将军……我们发现了很多蛇……”罗拔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蓦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因为环绕着石壁的所有池底空间都已经坍塌,先前搭建人梯的八个人,已经有六个随地面一起陷落,还有两个,已经扒住石台的第二层,正吃力地向石台顶上爬去。
陷落在蛇阵里的人,一直都在挣扎嗥叫,并且夹杂着冲锋枪的断断续续的枪声。不过,这种诡异的情形下,就算最擅长捉蛇、驱蛇的专家,都绝对没办法逃脱了。池边站着的人都给惊呆了,包括所有正在操控摄像机的工人们,竟然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同类痛苦地挣扎在蛇阵里。
足足有三分钟后,罗拔才失魂落魄地大叫起来:“开枪,投掷钢索,救他们……”
没有人动手,也没有人开枪,因为蛇阵中已经浮起了七具白森森的新鲜人骨。
“呕……呕……”又有两个人奔出去,加入了呕吐的行列。
“这些蛇是哪里来的?”铁娜苦笑着,转头问我。
五部摄像机的镜头全部对准了池底的蛇群,所以五台监视器屏幕上出现的全是大大小小的蛇头、翻翻滚滚的黑色蛇身,还有它们嘴里不断吞吐的血红的信子,对讲机里更是不停地传输着“咝咝咝咝”的恐怖呼啸声。
铁娜厌恶地关闭了对讲机,我们两个相对无言地看着监视器里的诡异画面。
第五部 万蛇之窟
— 第 6 章 … 龙的预言画应验了—
“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我无法不表示我的愤怒,如果她知道这里叫做“万蛇之窟”,难道会不清楚蛇是从哪里来的?
“我真的不清楚,所有的事,都是谷野跟大祭司在交流,我只是道听途说地知道会有蛇群,只是没想到如此恐怖——”
“恐怖”一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池底的状况,这是一个巨大的毒蛇的深潭,我相信蛇阵的厚度不会少于五米。又一阵翻翻滚滚之后,白骨不见了,池底一片黑压压的,全是饥饿之极又兴奋之极的毒蛇。
终于,剩余的两名士兵也逃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我跟铁娜。
“风先生,相信我,此前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我取过对讲机,大声命令:“镜头转向石台,快!”死了的士兵已经不值得顾惜,救回石台上的三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时间来得及,我真希望自己现在就狂奔下井,亲自参与救援行动。
很久以前,手术刀曾对我语重心长地说过这样的话:“做大事,首先要有大胸怀、大气魄,其次才能有大抱负、大志向,而后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沿着自己设定好的计划路线去走,才有机会成功。”
这些话,他曾简练归纳为“胸怀天下”四个字,写成了笔力遒劲的汉隶条幅,一直挂在我大学宿舍的床头。
在我看来,只有珍惜所有同类的生命,才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
石台上再添了两个人,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救救我……救救我——”后来上台的两名士兵绝望地隔着蛇阵向池边的人伸手求救,其中一个半边脸已经又黑又肿,显然是被毒蛇咬伤了。
这次进入墓室的人并没有携带救援工具,铁娜大声吩咐帐篷外的人,马上带加长折叠梯、解毒血清针剂下井,采取紧急救援行动。
蛇毒极为猛烈,我眼睁睁看着一片黑雾渐渐笼罩住了那名士兵的额头,整张脸漆黑一片,比最纯正的非洲人更诡异。他还能说话,不过舌头已经不听控制,只挥动了几下胳膊,猛然侧身一倒,无声地落进蛇群里。
他的同伴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这名士兵也被咬伤了,整只左手已经漆黑,几秒钟内,黑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左腮上。
他不再求救,绝望地惨笑着,慢慢举枪,张嘴咬住冲锋枪的枪口。
没有人出声劝阻,当一连串“哒哒哒”的枪声轻脆地响起来,画面上,一阵灿烂的血线从他后脑上喷溅出去,随之,他的身体也翻身落进蛇群。
我已经没有力气表示自己的愤怒,在汹涌的蛇阵面前,有心救人,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