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屏风,脸色齐齐一变,走到院中,对着正在捣药的老五问,“东西拿到了么?”
老五没有想到主子现在会出来,但还是镇定的回,“主子,拿到了。”
“好,那你知道怎么做。”
“是,我晚上就弄。可是,老二……”
“怎么?”
“没,没,我知道了。”
“那边你看过了?”
“主子,看过了。本来底子就不好,初期胎基就不稳,加之心情郁结,又受了惊……要保住,有点难,不过我会尽力保住的。”老五说着。
李宥然点点头,“去把陆双从将军府接到这里。”
“是。”
再次进屋的时候,秦书漫自己弯着胳膊在洗后背,边往背后搓,边细细的吸气,想来是牵动到胸口和腹部的伤了。
“洗好前面就叫我,逞什么强。”李宥然教训着,走过去给他搓背。
秦书漫两手老实的把着桶岩,心里诽谤,谁好意思叫你呀……不一会儿就被擦了水,赤条条的抱上了床。秦书漫扭捏着,“我不想睡,我饿!”
这两天,害怕了,他就睡,想她了,他就睡,饿了,他也睡,总想着,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现在让他睡,他心里有点毛毛的。
“饿也得睡,乖,我陪你。”李宥然脱掉外衣随手扔在地上,将人摆在自己胳膊里,那人自动就将脑袋凑过来放在她肩窝里,将那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她脖子上。
李宥然将手伸到他背后轻轻的给他抓痒一样慢慢的挠,秦书漫放松下来,习惯性的扭动了两下,暖暖的唇碰到女人仍旧冰凉的脖子上,就势亲了女人两口,女人也压在他头顶亲了两下,两人便再无多言,背上舒服得不行,不消一会儿,秦书漫便睡了过去。
倒是女人,睁着黝黑的眼睛,久久未动。
冬日午阳
现金,已经没有人知道,我有个乳名,冬儿。
爹说,生我那年,南国百年难遇的大雪,如白缎的鹅毛大雪里,娘在门廊下焦急的来回踱了一夜,殷切的期盼老天爷给她一个女儿。
天亮了,雪停了,娘走了。
我是记不得那雪到底有多大,只懂吵闹喝奶,平稳安睡,后来爹倒是总听爹说,银装素裹的南国真是好看。
定然是好看的,否则他怎么会养成坐在房中,透过那窗棂整整一下午都看向那院中的习惯的呢?
幼时总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单单记得院中的高台圆井和院旁的低檐草屋。
在奶爹肿胀胖紫的尸体从圆井中被打捞起来之前,我时常趴在井口照镜子,因为爹每晚睡前都抚着我枯黄的头发轻叹,冬儿,长漂亮些吧,我便每日去那井中观察自己是否有漂亮一些。
当然,后来我是再也不敢在井水里照镜子了,至今偶尔还会梦见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奶爹在井中伸出手要我救他的噩梦。
至于屋檐,那便是我五岁以前每日三餐前必定蹲着等奶爹端饭出来的地方。后来,我就站在这滴水的茅草屋檐下,亲眼看着疯了的三爹自己跳进那井里去给奶爹赔罪。
爹其实是个美男子,可惜同其他府中的爹爹一样,生不出女儿,不但如此,还生了个面黄肌瘦沉默寡言的男娃儿。
还好,在四哥的赐名宴上,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题目让我心痒难耐,自顾小声回答的时候被三姨听到,然后四岁算术,六岁速记,八岁算账,十岁记账,十二岁上堂,十四岁掌柜,十六岁当家。
说来好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细下想来,好像只有一天那么短。
吃饭,算计,睡觉。
想来我应该是天赋异禀的,不累也不烦,看着爹爹的日子一日日好过起来,娘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欣慰起来,我怎么可能累。
只是可惜,娘死了,在一个冬天,死扣着我的手,张张合合了半天的嘴皮,就是一个赵字。
她是放心不下这个家业,我知道,她始终是不放心我一个男人。
男人又怎么样,赵家依然是南国第一商。
说来奇怪,娘死后,也就是十五岁以后,许是爹爹儿时对我念的咒语终于见笑了,那些商家见了我,渐渐有了痴迷的神色。这样办起事情来,倒是方便许多,要当这个当家,也就容易了许多。
然而,爹却越发的喜欢叹气,终究是个异变的男儿心,等到我长成他要的样子了,他又觉得自己想要的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儿子。
那种琴棋书画略懂,刺绣针织显弄,厨艺茶艺精通的儿子。最好嫁入大院,对着服侍成群的妻主尽情绽放后博得几日宠爱,然后得一子嗣,在深楼小院中稳度残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