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盯着我。“我敢说它一定是我迷途知返的小女孩。”那时他是这么说的。罗丽绝对是他带走的;他一定认为罗丽是属于他的,还可以把这只逃走的狗抓回来继续未完成的计划。也许雷莫有嫌疑,协助卢卡斯抓走罗丽。但他们哪来的空档?不可能发生在警察上门后,那会儿时间根本不够。他们一定是利用会议进行的那段时间,在把小J带进会场前,先到这里来抓走了罗丽。我记得卢卡斯那时的确先离开,说他还有点事情要忙。我还记得他那时从记事本上念出我的住址,还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一想到他们可能要对罗丽做的事,便不禁让我打了个寒战。我必须把罗丽找回来——但是,我连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去报警!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起身走进屋里,翻开电话簿,想找出离这里最近的警察局地址。我的思绪杂乱极了。在我担心罗丽的同时,突然有另一个想法出现拖住了我,一个我不愿意去想的事实——小J不会说话!在我以罗丽进行研究的这几个月里,小J的传奇已成为我的明灯:你瞧,这个案例证明这件事毕竟是有可能的。每当我出现沮丧的念头,觉得自己在做蠢事,这些努力永远也不会有结果时,我总会打开书桌抽屉,拿出那叠关于小J的剪报,而它们总能让我再度燃起希望。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今晚在那间屋子里的人都和我一样听见那毫无意义的噪音,而除了我之外,每个人似乎都把这噪音解读成语言。他们以为那只严重残疾的狗在说什么?而那些陪审团成员呢?那些在听过小J的证词后判定温德尔?贺里斯有罪的陪审团成员,他们又是怎么了?难道这只是国王的新衣,大家只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不,这绝对不可能,因为不会有谁比我更渴望相信!
在我翻查电话簿的同时,我打开电视,转到地方台新闻频道。今晚的事件果然立即成为头条新闻。“警方表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残忍虐待动物的案件。”电视上的女主播说,背后画面是动物收容所的人员正一只只把狗从雷莫后院里的狗舍带出的情景。有些狗似乎连路都没办法走了。我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想看看罗丽是否也在那些狗之中,但它并不在里面。“今晚稍早,”女主播继续说,“警方掌握线报,突袭了雷莫?普拉特的住所,企图找到‘英雄’——那只大名鼎鼎、会说人话的狗,它是上星期在纽约市的饲主家中被人偷走的。警方这次行动并没有找到‘英雄’,但他们却发现足以让任何爱护动物人士反胃的事。”画面切换到一位站在雷莫住处外面的现场采访记者,由他接续报导警方捣破这场“肢解动物秘密组织”的聚会。根据他的报导,其中大部分成员皆在警方抵达时逃脱了,“警方在搜查房子时,”这位记者说,“他们发现一个地下实验室,普拉特和同伙显然已在此对狗进行不少残忍实验。根据现场找出的文件……”现场采访记者拿起一份入会申请书,和雷莫稍早交给我的一模一样。“这个组织曾对狗动手术,想改变狗的身体构造以让它们具有说话的能力。这个想法似乎是从‘英雄’的前主人——号称布鲁克林狗屠夫的温德尔?贺里斯那里学来的。”
现场采访记者和主播打趣了几句,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三个被警方逮捕的协会成员的相片。我认出其中一个是亚伦(蓄有一头红发,老婆红杏出墙的那个男人),另外两个人我不认识,只记得好像曾在会议上见过。
“普拉特仍在逃,”主播说,“如果你有线索,请立刻通知警方。”
所以说,雷莫已带了小J逃走,而卢卡斯则带了罗丽逃亡。我关掉电视,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过了好几分钟,我才穿上夹克,下定决心准备前往警察局。但我还来不及出门,门铃便响起了。上门的正是警察。
“保罗?艾弗森?”我一把门打开,门口的警察便劈头问道。我点点头。“请跟我回局里,”他说,“我们有一些事想问你。”
当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亮了,经过一夜的折腾,我整个人已完全精疲力竭。搞了半天,我才知道原来警察早就盯上我了。在小J不见之后,他们立即调查温德尔?贺里斯最近的通讯情况,而我的名字当然也列在其中。事实上,警方今晚就是跟踪我,才在无意中捣破那场会议的。尽管我说“我正准备去警察局,你们就来了”,这句话却发货不了什么作用,我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他们相信我并不是西伯勒斯协会的正式成员。当然,对于警方提出的问题,我也没有任何帮得上忙的线索。我不知道雷莫可能上哪儿去,我完全不知道绑架案的过程与计划,也不知道雷莫他们下一步打算对小J做什么。至于罗丽,虽然他们已经把我的叙述记录在笔录上,并告诉我若他们找到它的话,会立刻通知我,但很明显,对他们而言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毕竟,受到众人关心且一心想寻回的狗并不是罗丽。
至少他们没有逮捕我。虽然我很有把握很快澄清自己并未涉及绑架案,但从一开始的态势看来,颇有这个可能。无论如何,在我一生当中,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脸过。那位审讯我的大胖子警察名叫卡菲利,他说话一直语带威胁,直到他判断我与案情无关时,便用对待弱智的态度对待我。当我说到露西的死,以及后来我怎么对罗丽进行研究时(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背景,可以说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场聚会),他竟然笑了出来。
“所以说,我应该向外宣布,现在我们又有另一只会说人话的狗了?”他嬉皮笑脸地问。
“不,”我立刻说,“它还没有学会。”
“我懂了,”他说,“原来是它‘还没有’学会。好吧,如果它来这里请我们帮忙的话,我一定马上让你知道。”
此时,上次负责侦办露西意外事故的安东尼?史塔克警官走进审讯室。
“艾弗森博士。”他对我说,我差点因为他在这里称呼我博士而跳起来拥抱他。“我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很高兴见到你,警官。”我说,“我很希望能贡献一点力量协助你们侦办西伯勒斯协会,但目前我好像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当我看到你的名字时,还真有点惊讶,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
“呃……我并没有加入,”我说,“详细的情况我都告诉卡菲利警官了,那是——”
“教授是想教他的狗说话。”卡菲利说,“他想把那只狗变成警犬,让它来解开他太太的死亡之谜。”
“艾弗森博士,”史塔克警官说,“你很清楚你太太的死完全是出于意外。”
“话是没错,”我说,“我只是……只是发现了一些矛盾的现象。”我结结巴巴地说。
史塔克警官脸上的表情满是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我刚才已向卡菲利警官说了,”我继续说,“我那只狗不见了,一定是被那个组织中的某个人偷走了。”我听出自己的口气充满愤怒。
“而且很显然,”卡菲利说,“只有那条狗能识破‘矛盾’。”
史塔克瞪了卡菲利一眼。
“好的,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找回那条狗。”他对我说,语气相当和缓。“现在你先回去吧,。要不要我找个人送你回家?”
一时之间,我清楚看到自己此刻的形象——邋遢、衰弱、颓废,而我知道这正是史塔克警官眼中的我。顿时,我觉得可耻之极。“不用了。”我说,“谢谢你。”我走出警察局,进入没有半点星光的夜。
现在,我又回到我那空空荡荡的房子,而太阳已经开始露出头来了。有时晚睡过头,反而不太想睡。既然还有一点时间,我便按照最近睡不着时养成的习惯,拿起电话拨了“心灵咨询中心”的号码。
“感谢你打电话给本心灵咨询中心,”接线的女人说,“我是阿拉贝拉夫人。”
35、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