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里根本没有夜晚。”霍星把烟夹在指间,烟雾从鼻间薄薄散开,他微眯双眼,说:“真正的黑夜,什么都是安静的,该歇业的歇业,该睡觉的睡觉。哪像这里,灯能亮一整晚,白天黑夜一个模样。你觉得这叫漂亮?在我看来,比不上我那小村庄。”
&esp;&esp;宋明谦问:“你家哪的?”
&esp;&esp;“昭通。”
&esp;&esp;“那地方我去过一次,什么都没记住,就觉得远。”宋明谦的双手撑在桥栏上,看到江面上有游轮慢移。
&esp;&esp;霍星按熄烟头,也看向那处游轮。
&esp;&esp;宋明谦问:“你对陈晚什么感觉?”
&esp;&esp;霍星说:“喜欢。”
&esp;&esp;“然后呢?”
&esp;&esp;“想给她好生活。”
&esp;&esp;“你觉得什么才是好生活?”
&esp;&esp;霍星沉默了。
&esp;&esp;这个问题问出口,宋明谦自己也迷茫了。
&esp;&esp;有人穷尽一生追求金银富贵,有人抛去所有带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执念一意孤行。
&esp;&esp;越过千山万水,靠近你,温暖你。
&esp;&esp;这一刻,宋明谦恍然了,他不理解陈晚的感情,其实自己一样做着那些荒谬的事。飞蛾扑火,奉献所有,只等她偶尔回头,有星有月,有人在等。
&esp;&esp;这就是好生活啊。
&esp;&esp;霍星又点燃一支烟,别在嘴里,静静地任它自燃。烟灰长长一截挂在烟身上,他一动,就迫不及待地坠了地。
&esp;&esp;“我不会走。就算走,我也得带着她。你别问我那些有的没的,我不像你们这些人,一句话里挖几个坑,等着人下跳。”
&esp;&esp;霍星虽然一身狼狈,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咬着烟,看着宋明谦。
&esp;&esp;“你们都在问问题,我不会玩文字游戏,我喜欢一个人,就尽我所能把所有都给她,她要,就收,不要,就丢。从今以后,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事,我就再也不做。至于陈晚,我也把话撂明了,要么一开始就别惹事,惹了,就别再想跑。”
&esp;&esp;江风透凉,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巨大的声响里。对岸河堤烟火升空,炸成一朵绚烂的花。而后接二连三,一朵接一朵。
&esp;&esp;宋明谦的手跟着一颤,半截烟没拿稳,掉进了江里。
&esp;&esp;霍星说:“她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真话假话看眼睛就知道。我赌她舍不得,所以我就待在这,得让她容易找到。”
&esp;&esp;人生真是很奇妙,三个傻瓜,在你追我赶绕圆圈。
&esp;&esp;宋明谦心里泛苦,揉了揉眉心说:“我和她认识二十年,你可能不知道,福利院并不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光。”
&esp;&esp;霍星闻言抬起头。
&esp;&esp;“小晚不是孤儿,也不是被生父母遗弃。她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三岁的时候,她已经能记事了。”
&esp;&esp;宋明谦眸色暗淡,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当知道你就是做这方面工作的时候,我以为陈晚对你的喜欢,只是这种特殊经历滋生出的职业好感。后来她跟我说,她是认真的,她想和你有未来。”
&esp;&esp;宋明谦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时至今日他终于承认,他生平第一次嫉妒一个男人,嫉妒得快要发疯。
&esp;&esp;霍星的姿势很久没有变换过了,直到烟燃尽烫了手,他才有知觉。
&esp;&esp;船鸣划破夜的静,像是回魂信号,声声催得神灵复位。
&esp;&esp;霍星转身就走,宋明谦叫他,“干什么?”
&esp;&esp;他头也不回,“找我女人。”
&esp;&esp;回去之后,陈晚就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热气灌进每个毛孔,蒸得人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