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枪响了。
九
枪是陈九川的枪;开枪人是梁楚韵。梁楚韵忍无可忍地从陈九川的腰里拔出了手枪;当然;枪口是朝上的;也差点儿就朝下了。
枪响的那一瞬间;陈九川松手了;看了梁楚韵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一闭;两手一张;从梁楚韵的身上滚了下来。
梁楚韵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四下看了看;上了大路;向郭阳镇方向径奔而去。
十多分钟之后;岳麓山带着两辆胶轮马车火速赶到;陈九川还在路下的沟里酣然大睡;脸上有好几道血口子;军装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岳麓山让战士们到附近寻找梁楚韵;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人影。岳麓山这时候就有几分明白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陈九川抬上马车;一直回到营地;陈九川还是没有醒过来。
梁楚韵回到营地不到二十分钟;正在恶狠狠地洗着自己;袁春梅过来了。梁楚韵抓着毛巾;怔怔地看着袁春梅;袁春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也在看着梁楚韵。袁春梅不说话;梁楚韵也不说话。等梁楚韵换上一件干净衣服;袁春梅才自己动手搬了一条板凳;在门后坐下了。
出了什么事?袁春梅问。
梁楚韵控制住情绪;平静地说;摩托车翻了;摔的。
哦;袁春梅点点头说;那就好;没出大事。梁楚韵;你知道你到“铁锤支队”的任务吗?
梁楚韵说;当然知道;我是新式整军运动指导小组成员嘛;宣传新形势下的斗争原则;帮助部队提高认识;准备反击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
袁春梅说;可是你做得怎么样呢?你找多少干部战士谈话了?你给部队上过几次课?你成天和陈九川坐着摩托车招摇过市;给部队留下什么样的影响?
梁楚韵凄然一笑说;袁副政委;你批评得对;我确实没有做好本职工作;我要求把我调回旅部。继续让我留在“铁锤支队”搞什么指导;恐怕还要出大事。
陈九川那一醉醉得厉害;当天没醒;夜里没醒;直到第二天上午;岳麓山在他铺前一个劲地喊;才把他喊醒。岳麓山告诉他;袁副政委来了;正在操场上等他。
陈九川一个鲤鱼打挺跳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找鞋子;一边找一边大骂;他妈的;袁副政委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吃了蒙汗药了吗?
老远看见袁春梅立在操场边的一个草垛子旁边;岳麓山就不往前走了;陈九川有点魂不守舍;慢吞吞地往前走;正走着;猛听到一声清脆的断喝;跑步!
陈九川的两条腿立即就软了;又不敢不跑;迈出两条腿;就像踩在棉花上;差点儿没有跪下去。好不容易才跑步到袁春梅眼前;摇晃了一下;终于站稳了;抬臂给袁春梅敬礼说;报告袁副政委;我……我……“铁锤支队”支队长陈九川奉命来到!
袁春梅冷冷地看着他;没说稍息;看了很久才问;陈九川;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陈九川说;报告袁副政委;我不知道。
袁春梅说;我昨天下午就来到郭阳镇了;结果呢;你去喝酒去了;你擅离职守这是第一个错误;你酒后失态;沉醉不醒;出丑卖乖;这是第二个错误;你醉后翻车;几乎酿成重大伤亡事故;这是第三个错误。看看你这个样子;还能独当一面当这个“铁锤支队”的支队长吗?
陈九川这时候真的醒了;脑门上冷汗直冒;不知道怎么搞的;鼻子一酸;差点儿就哭了出来;他蹲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报告袁副政委;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我酒后乱性啊;我千不该万不该动那样的念头;让我戴罪立功吧;打完了国民党反动派再枪毙我吧……
袁春梅心中早已明白;却是不动声色;一脸冷峻;任陈九川不打自招。
袁春梅终于把眉头蹙紧了;喝道;锤子;你给我站起来!
陈九川一凛;惶惶地站了起来。
袁春梅向陈九川走近两步;降下声调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地反省;认真学习文化;组织部队开展新式整军运动。至于你的错误;你已经向我检查了;组织上就不追究了;你也不用再向其他同志交代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陈九川木然而立;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难道;难道;我就这么过关了?
袁春梅说;年轻人;有些出格的事可以理解。梁楚韵我带走;“铁锤支队”还是交给你。你能不能将功补过;战场上看。你听明白了没有?
陈九川的小眼睛眨巴了几下;这下他听明白了;胸脯一挺;大声回答;报告袁副政委;我听明白了!
十
新式整军运动一共搞了一个半月;三旅的运动成果不大;一段时间把副旅长兼参谋长刘汉民隔离审查;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他本人也有当过军阀副官的历史;但是查来查去;没有现实的问题。处理的结果;是把参谋长免了;专任副旅长;参谋长一职空缺;由副参谋长刘大楼主持司令部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