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鼓点的越来越急,女子旋转得也越来越快,云袖迎风招展,清丽的身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飞上九重天。下一刻,她竟然真的腾空而起,手中琵琶一挥,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向主座的慕容博。
“小心刺客!”不知是谁最先觉醒,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的剑已逼近慕容博眉间,她孤注一掷的扬手,剑锋准确无误的扎进对方皮肉。
闻声赶来的泰王府护卫朝女子连发数箭,其中一只正中女子肩头,她像一只负伤的鸟儿从半空跌落。幸而,在护卫包抄上来之前,她的背部被外力托了一把。
“快走。”一个陌生而低沉的声音。
她回头认出援助之人,对他略一颔首,借力跃上房梁,顷刻没了踪影。
人群中,慕容奕的号令洪亮如钟:“暂且不要追了,宣太医!”
乱作一团的护卫立刻有了主心骨,哪还顾得上逃得不知所踪的舞女。
慕容奕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慕容博,又望了一回天,唇角禁不住挑了挑。他很好奇,六弟这回又该如何谢他,千算万算,偏算漏了六弟看上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公主,真要玩起命来,绝对和六弟有得一拼。看来,一切顺利的话,六弟的大计最多不过年关,只是回头谢罪的桥段可有热闹看了……
北陆天圣十二年底,泰王慕容博遇刺身亡,真凶不及彻查,熹帝便收到一份由四儿子转呈的神秘“新年礼物”,长子通敌卖国且嫁祸胞弟的丑行昭然若揭,熹帝强压震怒,即令颁旨匆匆安葬,不问后事。不出一年痛失两子,熹帝一病不起,朝政交由崭露头角的老四代管。天圣十三年初,南淮大举进军。
北陆节节败退,屯兵雁门关。
主帅营帐内,慕容奕不慌不忙的翻看前线战报,间或打量一眼跷着二郎腿躺在虎皮短榻上的男子。
小睡初醒的某人,百无聊赖。
兴许感觉到对方探究的目光,蔚蓝眼眸抬了抬:“你看我做什么?”
慕容奕笑了:“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轩儿,你的寒毒当真无碍了吗?”
他走过去,伸手搭上六弟的手腕,指间脉相沉稳有力、厚泽绵长。
他满意的点点头:“炎炙石果然是件神物,原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可见那丫头果真是你命定之人。”
蓝眸望天,某人的语气骄傲异常:“那是自然,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深知……”
“深知什么?深知为了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干脆连表白也省去?深知为探寻芳心不远千里却有口难言?还是深知她决意生死相随而追悔莫及?”慕容奕不无戏谑的反问。
某人的脸红了又紫,紫了又青,青了又白,一时间变幻莫测,煞是好看。
慕容奕叹了口气:“那箭倘若再偏个半分,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了。多亏有行川长老施以妙手,拔除了箭上的毒,但他怎地没说这丫头究竟何时会醒?”
“总有一天会醒的,等这场仗打完,我便带她回江南,过她老早就想过的日子。”
“那万一……”
“绝无万一。我与她,必定相伴终老。”
慕容奕的目光不知是赞赏还是惋惜,抑或两样都有。
“袖手天下亦无妨?”
“我心意已决,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向程怀瑜讨还一笔债。”蓝眸深处,波澜不惊,显然早已深思熟虑,“替我,也替璧儿。”
慕容奕沉吟片刻:“你怀疑是程怀瑜故意诱使她去刺杀慕容博?”
“至少他知道璧儿会这么做,他明明可以阻止,却不惜火上浇油,他无非是想借璧儿的手除掉政敌。试想,若没有他的暗中安排,璧儿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混进南淮献给父王的舞女中?又那么巧,独独将她赐予了慕容博?”
慕容博早就该死,但想让其死得不留把柄又很难,此招却是多么的天衣无缝,舞女是父王亲赐的,要查,难道先从父王查起么?
蓝眸中浮现久违的狠戾,他早说过,他不容许她再受半点伤,这一次,前尘旧账也该好生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