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这儿是哪里都不晓得,只知道不会是虞州。他早在年初的时候就知晓了,他要被当做人质送往重浚。
他没想过要逃走,他就坐在他那小宅子里等着,等着有人押着他到重浚去。他连半点想要挣扎的想法都没有,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他这人在虞州或者在重浚又或者是在九州任何一片土地上,他的生活都会是一样的。
只求一处小宅子,书房开着窗就能望到院落里的小池塘。池塘里有他养了好多年的那尾红鲤鱼。
但现在这些似乎都成了白烟,不一会儿就散了。那一天,完完全全打破了。清早红鲤鱼不见了,而过了晌午他碰见了那个人。
徐绪失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真是好骗,被骗得团团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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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晌午,客栈里一干人等都被赶了出去。徐绪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情绪分辨不出高兴还是悲哀。
在他不远的地方有个说书人,而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一层白色的纱帘,外面的人瞧不见他,他也瞧不见外面的说书人。
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个紫裙的女子,女子偏过脸去看他。她的眉眼好看,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子淡雅的气质,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她挨得他极近,他能嗅到她身上的冷香。
“徐公子觉得今日这书说得还算精彩吗?”
“挺好的。”
是挺好的,困了这么多日,今日让他隔着纱见了其他的人,大概是莫大的恩赐。
徐绪应她的时候,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张师傅的书说得最好,沁安小时候就爱听。”
徐绪点了点头,视线还是放在纱帘外面的张师傅身上。身边的沁安,他说不清该怎么面对才好。
“徐公子若觉得喜欢,日日让张师傅来说上一段,你的身体该是扛得住的。”沁安说着,她看了看徐绪放在桌面上的手,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她扯起嘴角把手覆在徐绪手上面,缓声问道,“好吗?”
手覆上来的一瞬间,徐绪就打了个寒颤,手想从她手心里抽出来,但沁安的力气很大,他怎么抽也没能抽出来,在他放弃的时候,沁安却又不动声色的把手挪开了。
“不必麻烦张师傅了。”
“不麻烦。”
沁安的语气强硬,说罢之后似乎觉得不妥,微微张开的嘴又合上,随后说道,“对不起,沁安不该如此,徐公子既不愿,沁安不勉强。”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沁安总是这样。他瞧不出哪个是她。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徐绪微微舒了口气,问道,“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把我困在这里,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沁安听了这话似乎觉得有些可笑,重复了一遍笑道,“沁安今日倘若不留下你,明日徐公子就会被送到重浚王宫里去,如此一说,徐公子还觉得这是沁安一个人任性吗?”
沁安抬了抬手,外面的张师傅就走了出去,一个客栈怕这时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一个月过去,徐绪忍了一个月之久,他想问的想说的,他打算在今日都与沁安讲明白。
“沁安不过是想护着徐公子,徐公子若是不喜欢,沁安也没有办法。但你想要走,沁安觉得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才好。”
沁安不给徐绪说话的机会,她说了一会儿脸上飞红许是恼得,她站起身来,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徐绪面前的茶杯溅出一些茶水,清香蔓延开来。
“我在这儿还是在重浚王宫,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也一样的把我困在原地吗?”
“你和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你这不是救我,我也从来没需要你去拯救。”
沁安走得很快,他的话说了一半人就已经不见了,他却仍旧坐在那里,坚持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在这儿没人肯听他一句,没人为他辩一句。他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更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他就像是突然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儿没有一个人与他是旧识,没有一个人与他成一派。他们只是强制他好好的乖乖的坐在客房里,并且装出病殃殃的模样。
时间一久,他怕是真的会一直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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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催得紧,公主不先回去看一看吗?”